尤爱她褪下华丽时髦的外衣后,那自然轻便的家居模样,那时的她美得清灵,犹如一朵亭亭的白莲。
还有她拿手的家常菜,让他感受到家的味道,完全对了他的脾胃。
许多人一生汲汲营营的金钱、权力及名利,他一项都不缺,际遇好得令人眼红嫉妒;在外人眼中,他是天之骄子、条件好得足以睥睨全世界。
唯独他明白,自己也是个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而且渴望平凡而简单的幸福与快乐。
他一直在寻觅,寻觅一个能将心托付的对象。一个有着温暖心房、不势利媚俗的女人。他想,他找到了,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放掉。
“很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撇唇,然后出其不意的将她拦腰抱起,穿过医院长廊,带着她离开。
*** *** ***
在聂雅爵二十四小时如影随形的跟随陪同下,绮荷忍痛料理完母亲的后事。
她的情绪几度决堤、崩溃,因为母亲骤然病逝,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死寂,不会跳动,吃不下也睡不着,只觉胸口沉甸甸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而他始终伴着她,鲜少开口,但宽阔的肩膀,总适时的给予她安慰与依靠。
绮荷不是没神经的人,当然感受得到他的体贴与温柔,她常在他忧郁的眼瞳中看到泛滥的爱意,这才稍稍冲淡了她的悲伤。
嘴里不说,暗地里她的心早已软化,默默享受他的情意与关怀。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老早被聂雅爵识破——她骨子里倔强、别扭的个性,才是他所钟爱的。
这段时间,他毫不避嫌的作法己引来大批媒体注意,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记者采访追踪他们两人之间的消息。
他从不正面回答,对记者犀利却缺乏创意的问题,仅是一笑置之,随即板起俊脸,杜绝打扰。
治丧完毕后一星期,绮荷被迫与他前往米兰,他的态度强硬且霸道,卑微渺小如她,根本没办法抗拒,只能乖乖的跟着他。
表面上,她态度淡漠、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实际上,她早已对他万般依赖、眷恋,这段日子若没有他,她恐怕支撑不了这些接连而来的突发事件。
到米兰后,聂雅爵全心投入服装发表会的忙碌中,陪她的时间减少泰半,让绮荷有种被冷落、遗弃的孤单。
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家,她不顾一切的奔向他怀里,再掩饰不了内心澎湃的思念情潮。
聂雅爵被她主动的热情吓了一跳,旋即敛下眸、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顿了下,他轻轻推开她。
绮荷睁着星眸,错愕的盯着他,严重的失落感席卷全身,心猛地往下沉。
“我帮你订了回台湾的机票,外头有车载你到机场。”他低沉迷人的声调,没有感情的陈述着。
外头艳阳灿灿,她竟不禁觉得寒冷,浑身不住发抖。“你……要我回台湾?”良久,她咽下喉头的硬块,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的心既然不在,强留你也没意思。”聂雅爵观着她,面无表情道。
心脏仿佛挨了一记闷棍,绮荷痛得失去知觉。在她准备投降,承认自己对他的爱之时,得到的居然是他薄情的对待!
尽管,她镇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对他的付出无动于衷,他也不可以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赶她回去……
真可笑,他为什么不可以?若换作是她,当满腔热情被对方的冷淡浇熄时,也会死心的吧。
她垂下头,紧抿着唇,努力不让眼中满蕴的泪滑落。“我知道了,我马上离开。”
凝睇着她哀戚的神情,聂雅爵万分不舍,冲动的直想拥她入怀,吻去她悬在眼角的泪光。
不过,他必须放她走,绝不能感情用事。
僵立须臾,确定他不会挽留,绮荷冲进房、抓起随身行李,头也不回的奔出大门。
她一上车,司机毫不啰嗦的驶离,而她泪流满腮,心痛得无以复加、几乎溺毙在泪海中。
抵达机场,绮荷踩着茫然颠踬的步伐,行走在偌大的机场大厅中,像一缕飘荡的幽魂,兀自耽溺在悲伤的情境中。
同行的女司机催促她登机,并和她一起上飞机,女司机见她依旧哭泣不已,遂向空姐要了一杯加了安眠药的酒,骗她饮下。
几分钟后,绮荷便陷入昏睡状态。
尾声
当绮荷幽幽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豪华轿车里,身边还是那位美丽的金发女司机。
习惯性的望向窗外,大地已被夜色笼罩,掠过的景色让她恍如仍置身欧洲。
错觉吗?怎么行人皆是外国人?“这是哪里?”绮荷以英文询问女司机。
女司机朝她笑了笑,没有为她解答。
越想越不对劲,她不由得感到紧张,担心是否又落入什么圈套。“你要带我去哪里?”话甫落,车子也刚好停在饭店前,几名高大壮硕却体面的外国男子,立刻超前迎接。
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后,她被带到饭店房间,紧接着涌入一大票人马,将她团团围住。不论她怎么问、问了几遍,所有人都把她的话当成空气般,统统不理会她。
即使她以行动表达抗议,最后仍被强制压在梳妆台前,把她当芭比娃娃似的,穿上手工缝制的典雅白纱礼服,然后整理头发、施上合宜的彩妆。
几个小时折腾下来,当绮荷从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不禁目瞪口呆——镜子里那高雅又性感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身上这袭无懈可击的礼服,服贴着她身体的每寸肌肤,简直是为她量身订作,她第一次看自己看到出神。
“时间来不及了,走吧。”那位充当司机的金发女郎,其实是位顶尖的整体造型师。
然后,绮荷又不明就里的被带上车,来到一处码头。
映入眼帘那弯弯曲曲的河道、四周独特的异国风情,她终于确定自己根本没回台湾,而是在威尼斯!千百个问号在脑海浮沉,她既惶恐又期待……
她登上一艘布置得美轮美奂的游船,悠扬的乐音、喧嚷的人声、充斥着食物及美酒的芳香,前方搭起的华丽舞台,正在展示当季最新流行的服装,俨然是一处奢靡的小型梦幻天堂。
她被安置在一间休息室里,有专人不断的替她补妆、打理仪容,好像她是要上台走秀的模特儿。
在她睡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怎么一觉醒来,世界似乎全变了样?正胡思乱想之际,绮荷突然听到司仪以标准的中文报出她的名字。
她陡然一惊,一头露水的怔愣着。
“该上台了。”随侍在侧的金发女郎催促着。
绮荷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带上舞台,璀璨的灯光霎时转暗,仅剩几盏烛光随风摇曳,原本鼎沸的气氛也顿时鸦雀无声,绮荷只能站立在舞台中央,呆若木鸡。
三、二、一——现场的交响乐团演奏起结婚进行曲,台下的人潮很有默契的向两旁退开,红毯彼端,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缓缓走出来。
绮荷瞪大美眸,不可思议的盯着俊美无俦的男子,噙着淡淡的笑意朝她走来。她的心停滞了一拍后,剧烈狂跳。
身着白色礼服的聂雅爵,恍若从童话故事走出来的白马王子,令人目眩神迷。
他上台,深情的凝视她,诚挚的赞美。“你好美。”
她屏息,星眸写满困惑,不敢眨眼,就怕下一秒一切会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