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她正融入他的生命里,扮演着从来没有人扮演的角色。所以他动情了?为了她?
停!不要再想了!他懊恼地捻熄烟蒂,命令自己停止思绪。
然而,他愈想逃避,就愈挥不掉她温柔的模样。脑海中尽是她在他凝视下泛红的脸颊,她在他无情的对待下,那挣扎着原谅的痴傻。
它们震撼了他,更烧灼了他,让他呼吸困难,教他益发郁恨。昂首一口喝尽杯中酒,他悲哀的仰天狂笑,任辛辣的汁液烧灼胸中的烦闷,仇恨之心便如清泉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涌现。
原来,不只爱可以使人盲目,连恨也可以!
她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恨他,但,她真做得到吗?答案是无庸置疑的,不是吗?她绝对、绝对会恨死他的!
冷不防间,罗雪棠那娇美含笑的脸庞又如鬼魅般浮现眼前,他厌恶地合上双眼,却依稀在耳畔听见她娇柔含羞的告白着——
你可不可以爱我?可不可以……爱我?
☆ ☆ ☆
“他根本不可能爱上她的!事实上,他看起来比轮可能将她一刀两段!”
台北郊区某间豪华别墅里,别墅主人纪晏宇说得义愤填膺,他的妻子却听得咯咯娇笑。
他不悦地扬起浓眉,“笑?你还敢笑?要不是你胡乱搅局,罗小姐也用不着百口莫辩的任人讥讽!”也不知她何时得知他的计划,半路杀出,搞得他原本控制好的剧情鸡飞狗跳,出尽洋相,可恶!
向可晴不以为然的噘噘红唇,“放心啦,伊曼哥对雪棠姐的重视绝对超乎你的想像。”她觉得大哥的招数虽然老套,却很管用,再加上她的友情客串,不想成功都很困难哩。
“这是加强语气的说法吗?”纪晏宇摆明了不信。
“由眼观心,由言行看性情。”向可晴自信满满地纠正老公的错误。“你想,如果我直接去找伊曼哥挑衅,事情会不会比较快圆满落幕?”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既然跨刀演出,她不介意卖命谢幕的。
“晴儿!”他再也没听过比这更烂的主意了。“你少跟着穷搅和,乖乖给我待在家里。”
皇甫隽是个极端危险的男人,以他狠辣的行事作风,难保他不会凶性大发的撕了搅局的小红帽,让所有的事情提前悲壮收场。
“好嘛。”向可晴狡黠地眨眨长羽睫,“我不去,那只好去你啰……哎呀!你别走,听人家说完话嘛——亲、爱、的!”她飞快地扑身抱住僵着脸欲走的男人。她的老公可是个柔道高手,绝对自保有余。
她就喜欢挖坑让他跳。“不去!”纪晏宇美色不能屈的说。
“去嘛、去嘛,你去找伊曼哥谈谈嘛!你看,你以前还不是跟他一样冷酷无情,邪恶残忍,出口伤人,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晴儿。”她又在翻旧账了。纪晏宇无奈地拥住小妻子,温存的低语:“我知道我很坏,我误会你,屈辱你,我简直坏得不可饶恕,但我已经尽力在弥偿,在赎罪了。你明知道我已经为我的愚蠢付出代价,你明知道我——”
她怎会不知道?但是——
“哎呀!不管,不管啦,你到底去是不去?”
纪晏宇骤然冷脸,“这根本是两码子事!”她真是赖皮。
“好嘛,你就帮帮人家嘛……嗯?”小赖皮爱娇地巴向薄怒的人儿摇啊摇。
唉,就吃她这一套。“那你怎么办?”他钢铁般的意志早已融化,残存的理智却仍在做垂死挣扎。
“我当然是继续当我的深闺怨妇啰。”她立时垮下俏颜,扮出一脸忍辱输生的可怜相。
纪晏宇翻了个白眼,挫败地揉捏着发疼的额角。
这是哪门子的烂戏码呀!而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剧里的丑角?!他恨恨的低咒一声。这下子,他想抽身都不行了!
☆ ☆ ☆
宽敞明亮的会议厅内死寂一片,烟硝味弥漫。
“你打算对那个温柔善良、又对你用情极深的女孩怎么样?”纪晏宇开门见山的问道。
皇甫隽讪讪一笑,慵懒地靠坐入皮质转椅内,玩味似地瞅着他,“你心疼了,是吗?”
“是又怎样?像她这样温婉动人的女孩,绝对值得男人真心爱她。”纪晏宇避重就轻的说。
皇甫隽了悟似地点点头,“你可别帮演得太过火,假戏真作可就得不偿失了。”男人一旦对女人萌生了保护欲,爱上她只是迟早的问题。晴儿做何打算他不管,他可没兴趣揽下坏人姻缘的烂帽子。
他这是什么态度?践踏别人的感情很值得骄傲吗?纪晏宇无法不动气。
“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放下仇恨?为什么不能将往事一笔勾消?你怎么狠得下心来折磨那个深深爱着你的女人?”他怎能忍心啊!
仿佛他的问题可笑至极般,皇甫隽扬声大笑。
“我为什么要尽释前嫌?为什么要一笔勾消?你不懂讨债就该连本带利的讨吗?”晏宇太天真了。
“什么?”料不到他的坦白,纪晏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皇甫隽闲散的冷嗤一声。“她既然承认是那女人唯一的亲人,那就该死!”他永远忘不了她提及她姑姑时,脸上那抹圣洁感恩的光辉——可笑而刺目!
这么野蛮的话亏他说得出口?“不要拿复仇的标签贴在她身上,你明知道她的善良无辜,你没有必要为了上一代的恩怨去伤害、折磨她!”
皇甫隽幽深的长眸陡地眯紧,“如果善良无辜就能避免受到伤害,那么我就放过她!”童年的梦魇清晰地在眼前浮现,乍然失去母亲的小男孩不无辜、不可怜冯?
纪晏宇险些被他森冷的眸光骇着。那眼中的冰冷明白昭示了冷酷、强悍,而且不留余地。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真的会放过她吗?”
“你以为呢?”皇甫隽俊容噙笑,懒懒漫问。
当然不会!他是那种人杀我一家口,我灭他满家门的报复主义分子。纪晏字下颚一紧,胸腔内的怒火益发沸腾了。
“那就走着瞧!”这是他逼出来的抉择,怪不得他了。
皇甫隽先是一怔,而后冷冷地笑了,笑声讥讽而刺耳。“纪少爷,你未免管得太多了。真的假戏真作啦?恐怕你还没这个资格吧。”他真是同情他,见色忘义的男人有什么尊严可言?
他犀利无情的言语,糗得纪晏宇又是一阵气血翻腾。可恶!他以为他欢喜吗?可为了心中的情义,他又无法置之不理。
他怒极反静的望着他,“试着打开你的心结,释放所有仇恨吧。报复固然可以一时的快意恩仇,但相对失去的却是安宁的心和真正的自己。”他忍不住说着出自肺腑的诤言。“你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要让自己成为最可悲的人。”
复仇的滋味形同嚼蜡,并不是那么的称心如意,他极不希望好友重蹈自己的覆辙,终究在刻骨铭心的悲恸中悔不当初。
皇甫隽闲散一笑,“很好,现在的人似乎都准备皈依佛门了。”怪不得他和向可航同一个鼻孔出气。
“你——简直无可救药!”纪晏宇惊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一拳打掉他的讪笑。可恶,这人的灵魂确定没救了。
懒得继续跟他啰唆,纪晏宇决定自己受够了。
“那么,我只能祝福你,但愿上苍足够眷爱你,愿意留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