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起床用早膳了。”看到早晨的气候有点寒冷,降云走到衣柜前找件大衣想给柳若灵披着,以免受寒。
一件雪白色大衣落入降云眼中,她马上想起那是前一天晚上严公子给她家小姐披上的。
待看清楚些,降云才发现这件大衣是以雪貂的毛皮,教人用一针一线地仔细缝制而成。雪貂本身就以珍贵难寻,皮毛更是稀有罕见,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件大衣会价值多少两银子。
想到这里,降云的脸色有点苍白。“小姐,这件大衣好像还没还给严公子喔!”
开玩笑,要是弄脏了要拿啥去赔人家!
不若降云那般单纯的心思,柳若灵神色复杂的望着那件大衣,心……沉重的让她说不活出来。
该还吗?那代表着她将会再见到他,让自己内心的情绪更加如波涛般激狂。
还与不还,她竟然犹豫不决……
第十六章
最后的选择,她还是决定还给他。
他与她已没有未来,那么留着他的东西也只会为往后的日子更添伤心罢了。既然如此,还了也好。
她已不想再奢望些什么了。
柳若灵步出自己的居所,脚步蹒跚的来到严础风所居住的客房,没了降云的陪伴,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到这。
知道严础风喜欢安静,她早已料到客房附近是很少会有家仆走动的。因此,没了人声的喧嚣,整个地方除了风声和不断传来的鸟啼声之外,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来到他房门口,柳着灵深吸了口气,平顺一下呼吸,才轻轻敲了门。
“哪位?”一贯慵懒的音调从屋内传来。
柳若灵震了下,随即轻声道:“严大哥,是我,柳云。”
才一句话便让自己的心开始浮动,柳若灵不禁感到一丝退缩。她……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吗?屋内的男人是她用尽一生去爱的人啊!
容不得她再胡思乱想,眼前的门已被屋内的男人打开。
“云妹,真的是你!?”他惊讶的扬高了音调。“快进来、快进来,外头一定很冷吧!”
忙不迭迎进了她,保暖的衣袍旋即覆上她的肩头。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袍,手里捧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仰首看去,他竟衣着单薄……
顿时,浓烈的酸楚呛上鼻骨。
他总是这样,温柔的叫人心醉难舍……她垂下眼眸,不愿让他瞧她眸中那深刻的悲伤。
“怎么,来找我发呆?”严楚风有些戏谑的笑道,带着她来到屋里的火盆边,让她坐在供他歇息的软坑上,然后倒杯热茶递给她。
不知为何,见到她总让他有想起有灵儿的感觉。而今早梦醒后的失落感,竟也在看见她之后慢慢消失。
“我……我拿这件披风来还给你。”柳若灵捧着热茶,小心的啜了一口,想借着热气来平抚她波动的情绪。
严楚风放柔了眼神,伸出手,揉着她的发,笑道:“傻瓜,要还也得披着它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突来的碰触令她的气息变的紊乱,她不禁抬起头,对上他那略带血丝的双眸及憔悴的神色。
她微蹙起眉,怎么,他昨个儿晚上没睡好吗?
“又发呆?”严础风好笑的扬起唇,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可惜她的脸上覆着人皮面具,否则他便可从她的表情猜猜她在想些什么了。
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竟非常想知道那掩藏在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容颜。
讶异于自己的想法,严础风微愣了下,怎么了,他一向不是多事好奇之人啊!
双方沉默了一会,屋内恢复一片静默。
终于,柳若灵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心疼,开口问他:“严大哥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怎么感觉有点憔悴?”
“没有啊……” 黑眸闪过一丝复杂,严础风的笑容明显地变的僵硬,“大概是还没用早膳的关系吧!对了,降云没和你一块来?”
拿出随身的桐骨扇,他巧妙的掩饰住嘴角的心虚。
“她出府办事去了。”柳若灵再度垂下眼眸,苦涩的撇撇唇。
他在逃避,也只有心虚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扇子遮住嘴角,为什么?她还不足以信任吗?
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除了柳若灵,他对任何女人全的是一个样,温柔、多情,却不交心!
她握紧披在身上的衣服,心,再度冷了起来
“怎么了,还冷吗?”察觉她的动作,严础风连忙走到火盆边,再添加些许煤炭好让屋内更暖和些。
看着他的动作,柳若灵的眼框不禁浮起一层雾气。
谁说冷情的男子会让女人伤心,多情的男子……不也一样?
第十七章
心冷了,柳着灵若有所失地抱住单薄的身躯,落寞不语,眼眸里不由控制的泪光再度引起严础风的注意。
他偏头凝望她。“到底怎么了,愚兄说错了什么了吗?”
柳若灵一阵轻颤,抬眸望他。
“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她低不可闻地道。
不能,她不能在他面前崩溃,必须将满怀的伤楚悲凄,全部掩饰在灵魂深处,不让他察觉,然后逃到他看不见的角落,独自舔伤。
老天,在她还能控制前,她好想逃离这里,逃离他那令人心碎的温柔里。
“我……我想回房了。”
慌乱的开了口,她起身想移至房门,步履却显的有些凌乱。
“啊,别急……”见她起身离去,严础风连忙开口挽留:“反正也没什么事,咱们再聊聊嘛!”
聊,他们还能聊什么?柳若灵眼眶一热,再度有了想哭的冲动。
手不自觉地抚上脸庞,她悲哀地一笑。
“能告诉我吗?”温柔的音调从后面响起,严础风轻轻地将她的身躯扳过来面对他,“告诉我属于你的故事好吗?”
莫名的,那股异样的情潮悸动与迷离的熟悉感再度充斥着严础风的心胸,让他按捺不住地想去了解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我……我……”幽幽望住他,她沉然道:“曾经,我有过一位相爱至深的未婚夫,他……他像你一般温柔、体贴,所以面对你的温柔好意,我才……我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啊!她不自觉握住双拳,紧得指尖泛白、紧得十指陷入掌心,都还浑然未觉。
严础风静静地凝望她。“怎么,那个男人嫌弃你吗?”
她轻轻摇头,心里一阵刺痛。“不,他是我见过最情深义重的男人,我们很相爱。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便是曾经遇见他并爱上他。我……我也明白,或许无论我变得如何,他也会义无反顾且不后悔地接纳我。但是我……我根本就配不上他啊,这……这样的我,我自己看了都自惭形秽,叫我如何有勇气面对他?”
她哑了声,豆大的水珠滚出眼眶,泪……终究还是忍不住。
“所以,你就离开了他?而他也不曾找过你?”
“他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为了让彼此忘了对方,我用了一个让他永远找不到我的方法……”柳若灵闭上忧伤的眼,调息悲抑的心绪,确定已有足够的平静,这才睁开眼对上他清澈的双眸。
一瞬间,严础风也领会到了什么,温声道:“将自己藏起来,且终身不踏出这里一步?”
藏在面具下的脸孔戚然一笑。“不,我选择的方式是……死!唯有让他知道我已经死了,才有可能断了一切牵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