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帮你包扎好。”朗世轻轻解开她脚踝上湿漉的绷带,替她重新包扎。
璀西儿凝望着他的侧脸,那双大手依然温柔,原本以为经过艾科提的那场惊吓,她一定无法再忍受朗世的碰触,但结果并非如此。
她注意到他右手指关节处有一点肿起。
“痛不痛?”她伸出手在他指关节轻擦着。
“打架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朗世觑眼道,“你好一点没?扭到的手腕还痛不痛?”他柔声问。
“嗯,还有点痛。”璀西地承认道。
朗世温柔的抓过她的右手腕,检视她手腕受伤的程度,手是演奏家的生命。况且她还要在他父母亲的结婚周年庆祝会上演奏。他脸色一黯,他应该当场轰了艾科提的脑袋。
“你放心,艾科提不会再踏进这舱房门一步,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会盯紧着他的。很抱歉又让你受惊吓。”他温柔的拉近她,将她拥进他的肩窝。
璀西儿温驯地贴近他。“你说我做恶梦,你一直在房间里——”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朗世俯视她。
“我相信你。我是指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朗世点头。“你手上抱着毯子来来回回的在房间内走着,梦呓的喊着爸爸、妈妈,突然一下子又惊惧的做恶梦。”他说,回想起来仍是惊讶不已。
璀西儿紫眸升起悲愁之色,幽柔道:
“我已很久没做恶梦了。我十岁时爸妈在高速公路的连环大车祸中丧身,此后我便患了梦游症,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常常在半夜里爬起来找我爸妈,姑姑和姑丈花了很多心思在我身上,请了治疗师医治我心里的创痛,带我走出丧亲的阴影克服伤痛,之后我梦游的情况才渐渐改善。”她深深吸一口气,慢慢绽开笑颜。
“当时你也在车祸事故现场?”朗世看着她脸上轻笼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悲哀。
“是的,我是唯一的生还者。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我睡着了,再醒来时我看到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我不认识的脸孔……”璀西儿咬着下唇,眨了眨眼睛,车祸事故发生后救难人员映在车窗玻璃的脸霎时涌到她脑海。她细细喘气,眼里盈满痛苦的表情。
朗世突然抱住她,“璀西儿,对不起……很抱歉让你又想起丧亲之恸,我真的很抱歉……”他满含歉意的耳语着,细柔的吻轻落在她的额前。
璀西儿不自觉的环住他的身体,她感觉到他的唇轻且柔落在她额前。
她蓦地心儿起了一阵轻悸,一股从未激起她心灵深处的情愫溢了上来,然后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轻放开他的怀抱,仰起脸,眨着泪光微闪的眼眸,迷惘的注视着他。
“怎么了,这样看我?”朗世觑道。
“法鲁斯,我看到的作是真正的你吗?绑架犯的你,和我眼中的这个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璀西儿注视着他的眼眸深处。
朗世撇撇唇,“我只是一个绑架犯。”他投给她一个好笑的神情。
“不,法鲁斯,我体会得到你的关怀之情——”
“嘘,”朗世举起手指按住她的唇,“璀西儿,你太敏感了,你的感情会受伤害的。”他拍抚她湿亮的发丝,长长的叹息。
看看她那双凝视他的眼眸如此真挚而多情,她完全不懂世界的阴险面。他可以告诉她吗?
他眼眸闪烁的想告诉她有关他的事,对她说出所有的实情。
不!他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任务,他必须保持警戒。他眸光又严谨了起来,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其他掩护,难保艾科提和埃萨两人不会联手杀了他,非但他无法救出璀西儿,恐怕他本身也有性命安全之虞,顾虑到两人的安全,他更不能把身份暴露出来。
沉吟了半响。他的面容转为严肃,双眸迸着近乎森冷幽沉的光芒。
“璀西儿,不要对我说那种话,也不许你再这么天真,看清楚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处境,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哪一天对你做出像艾科提的事,你就不会再这么感动了。”他凝声的说。
璀西儿面对突然冷硬阴沉起来的朗世,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儿莫名的揪痛,涌上悲伤之色,“不,你不会伤害我的。”她轻轻的摇着头,固执的凝望他。
“璀西儿,我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是个不法之徒,你面对的、看到的是个罪犯!” 朗世声音变得粗厉,几近疯狂地紧扣住她的下巴。
璀西儿急促地喘气,“法鲁斯,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朗世暗咒一声,放开了她,双手紧握成拳。
老天!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见璀西儿的眼膛里满是惊俱受伤的神色,他的心仿佛在胸膛内冻结。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已摧毁了她对他的信任。
一阵沉默悬宕在两人之间,舱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僵凝。
“璀西儿……”
但见璀西儿双瞳恐骇地瞪视着他。
他感到懊恼又心痛。
他猝然转过身,咕哝含糊的说了句表达歉意的话,然后走出舱房。
璀西儿征了征,听见他轻说了一句阿拉伯语:小粉鸽儿,对不起……
第三章
朗世站在甲板的护栏旁眺望着海的远方。他们沿着地中海沿岸航行了一个下午。
橙色的天际转化成一片酡红。
海面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了显出一片灿亮,为暮色添上粼粼波光。
他回头望向船舱的甬道。
将近八小时了,他没有再进船舱看璀西儿。早上在舱房中发生的那件事,让他不敢面对她。
每次他的目光一看向船舱,他就发现自己的脑中全是璀西儿的影像。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郁。
船舱里十分闷热、她一个人被拘禁在舱房里不知如何了?
他眸光迷惘了,茫然不解的思索着,为何对璀西儿,他总有份抛不开的牵挂?
夕阳已沉落海平面。
埃萨拿着餐盘走回甲板。“法鲁斯,小姐一口食物都没吃。”他说。餐盘里的食物是中午的。他们已吃过晚餐了。
朗世的唇一紧、暗咒一声,离开甲板。
他走进船舱,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他走向床边坐下,望着璀西儿的背影,那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无助。
他伸出手,轻轻转过她的身体。
他拂开她额前被汗湿透的发丝,碰触她发烫潮红的脸颊。
该死!他诅咒一声。闷热的船舱让她热得昏了过去。
他将舱房门打开,让海风清新的空气流通在船舱内。
他把一个装着水的脸盆放在床旁的椅子上,拿起椅背上的毛巾在水盆中浸湿。
他用湿毛巾开始擦拭她潮红的脸庞,然后是她的颈部。
朦胧中,一股沁凉的感觉令璀西儿苏醒,两片长而密的眼睫扇了扇,一个脸孔模糊地在她眼前俯视她……
她的思绪由混沌转为清朗,豁然,她睁开眼睛,立刻坐了起来。
但只是一刹那的惊惶,朗世的脸跃入她眼眸中。她的脸上闪过某种情绪。
“法鲁斯。”
朗世扶住了她。“璀西儿,你要不要紧?”他小心的扶住她,将她拥进胸怀。
璀西儿缓缓张开眼睛,“法鲁斯,我没事,我想我躺下就没事了。”她虚弱的靠在他身上。
朗世伸手拿起一杯薄荷茶。“来,先喝点薄荷茶。你必须吃点东西,你中午都没有进食。”
璀西儿瞥了一眼餐盘中的食物,她感到她的胃又开始作乱了,手抚着胃部。她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