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无意中听见夏府下人说的话,他还不知道夏侯戈那家伙会以此作为放她离开的交换条件,但是照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瞧她现在憔悴的样子,肯定是几夜未合眼也未进食了吧?再这么下去,别说绣什么老鹰飞鱼的,她恐怕会先把小命给赔进去吧!
「走吧!那家伙都疯了,妳还把他的话当真,若他会放过妳早放了,何必等到现在。」叶祈边说边跳下窗,朝沈含笑伸出手。
虽然知道他这么做绝对会惹毛夏侯戈,但是没办法,他就是看不得女人受苦,尤其是美丽娇弱的女人!
「谢谢大人的好意,这是小女子自己的事,不好拖累大人。」沈含笑摇摇头,虚弱的笑了笑。
她若真的跟他走了,夏侯戈一定会把事情闹大,搅得满城风雨的。
「但是妳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吗?只剩两天就到约定的期限了,可妳的样子只怕撑不到两天就倒了,妳当真还要给夏侯戈做什么鬼衣衫?」叶祈不敢置信。
这姑娘怎么这么顽固啊?
「大人,你应该很清楚夏侯戈的性子,如果我真的就这么跟大人走了,他会放过我吗?」沈含笑忍不住咳了几声,眼里有抹浓浓的无奈。
「他会天涯海角的追着我们,直到找回妳为止!」叶祈了然的接着道。
他若敢这么带走人,恐怕夏侯戈会在盛怒之下将他给杀了,然后剥皮啃骨……那个疯狂的家伙,一火起来的确什么都敢做!
「没错!你要是敢带走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夏侯戈的声音响起,跟着上锁的木门被踹了开来。
「嘿嘿,三哥,你来的真巧!」一见到夏侯戈,叶祈开始堆起笑脸想蒙混过去。
「哼,我能不来吗?」若非负伤的守卫及时通报,恐怕沈含笑早让他给带走了吧!
这该死的叶祈,不但动手打伤夏府的人、毁损夏府的财物,竟然还想掳走他的人,这口气他怎么也吞不下!
「哪儿的话,三哥,你这么说也太严重了吧!小弟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醒三哥注意一下这位姑娘,别让她累过头而已。不然三哥你想想,若真要带走她,小弟何必傻傻的等在这任三哥带人来捉?小弟这么做无非是一番苦心,你瞧这姑娘都快没命了,脸色苍白的跟着半死人没两样,三哥难道一点也不心疼?」叶祈毫不忌讳的伸手拉起沈含笑,踰越的举动让沈含笑和夏侯戈同时变了脸。
「大人请放开小女子。」沈含笑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夏侯戈已抢先扯回她,不许叶祈再靠近一步。
「你马上给我出去,别让我动手赶人。滚!」夏侯戈眼神冷到不行的指着门口要他出去。
「好好,我这就出去,不过──你可别到了最后才来后悔。」叶祈自觉无趣的边退边叨念着,让夏侯戈恼怒的当场变脸,他这才摸摸鼻子的走了出去。
「你以为他真有本事帮妳?」夏侯戈回头,先前被叶祈撩起的怒火正无处可发,却见到沈含笑径自坐回桌前,再次专心埋首于绣图上。
莫名的怒火高涨了起来,他趋前一看,看见了沈含笑手中吉服袍襬上展翅高飞的翔鹰……数十只已然成形,外貌姿势各异的尾按雄鹰,正趁着风势而起,翱翔于天际祥云之间。
他眼神倏地迸射寒光,以迅雷不及之势抢过她手中的红色吉服,嘶的一声,当场将它撕成了两半。
「你──」没料到夏侯戈会如此做,沈含笑震惊的愣住,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在见到夏侯戈眼中明显的讥诮神情后,她总算回过神来。
她撑起虚弱疲软的身子,往他身上扑去。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好不容易才绣好这些,你怎么能如此……如此轻易的毁了它!」她愤愤的拎着拳头往他身上猛捶,眼泪直流。
这样要她怎么在仅剩的两天内重新绣出一件吉衫?他太过分、太可恶了!
「反正妳怎么样也无法在期限内做出衣裳,还不如别白费力气,还浪费了布料和绣线。」夏侯戈无情的说着。
这些夜里,他时常站在外头看着柴房里的灯火,心知她肯定又是一夜无眠;没想到为了达到他的要求好逃出他的掌控,她宁愿让自己累得倒下,也不愿和他妥协。
其实只要她肯开口哀求,他会答应的──虽然不可能放过她,但至少会大发慈悲的让她换间舒适点的屋子、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吃顿饱饭。但是,她却倔强的不肯求饶,宁死也要离开他!
他不会让她如意的!即使她今日做出了一件无可挑剔的吉服,他一样会将它撕裂的,就像他每夜站在柴房外,心中最想做的一样事──夺下她手中的针,然后狠狠的将那些该死的布料撕斓。
「这种破烂东西留着也没用,妳当真以为我会穿这种衣衫?嗤,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他顺手把剩下的布料一并撕碎,踩在脚下。
「你好可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可知道这件衣裳我花了多少工夫在上头?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沈含笑再也难忍心碎的痛哭出声。
他非得这么恶劣的毁了她的希望吗?她不过……不过就是想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好好把孩子养大,为什么他却连这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留在这,面对他无情的面孔和言语,她会活不下去的!
「那样最好,妳尽管恨,最好一辈子都恨着我,就像我前半生活在对沈家无止尽的恨意里一样,我要妳也尝尝那滋味,不然妳不会明白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看着妳,看着妳的幸福和微笑……」夏侯戈狠狠的抓过她的拳头,紧紧握在手中。
如今他做到了!
他成功的完成当初的誓言,不只毁了沈家、逼死沈青,还做到自己当初最想做的那件事──将笑容从她脸上抹去!
如今,她的确只剩下眼泪,每见一次面便哭一次,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但是,为何他一点也不高兴?
不再细思自己的心情,仓皇之间,夏侯戈恨恨的抓过沈含笑,抬起她泪痕斑斑的脸蛋,毫无预警的俯下脸去,将自己颤抖的双唇覆盖在她苍白的嘴上。
沈含笑使劲将他推了开来,退到远远的角落。
「不要再这样了!」她哭着说道,眼里的难堪和屈辱让他想不看见都难。
「永远都不要这样对我,我是沈含笑,是你的仇人,你别忘了。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走啊……」她恸哭不止。
如果可以,她不想要这样的相遇,不要爱上一个人后,才发现那个人是自己不该爱上的人。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啊!
「沈含笑。」第一次,他用如此复杂情绪难辨的嗓音唤她。
为何此刻他的心会如此仓皇、如此不安?看她流泪,他应该高兴才是呀!
「你又想做什么?你到底要如何才甘心!」沈含笑几乎快虚脱,她无法支撑的蹲下身子,消瘦的脸蛋开始冒冷汗。
突来的剧痛由身下传来,一路蜿蜒而上,她手压着腹部,咬着唇部不肯让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脆弱。
「妳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来不及细思的伸手就要拉她。
「不要碰我!你不是说恨我,那就别管我的死活,我就算死也不会向你求饶!」她眼里都是泪,激烈的抗拒言语让他震惊。
她从不曾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决绝得就像是生或死已无所谓,只要能摆脱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