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敢相信你们的手脚会那么快。”斋藤凉子抚着头,一副快昏倒的模样。早上起床找不到他们两个人时,就直觉事情不太对劲,结果不出所料,当她冲到谷仓来,发觉晚晶已了无气息地躺在显然已经忘了其他人存在的凌睿唐胸前时,她吓得当场尖叫。
“斋藤院长,晚晶并没有死。”凌睿唐的眼睛紧盯着安详躺在怀中的陶晚晶,她恬静清灵的面容仍如云般透明,胸口早已因为呼吸的停止而停下震动。她的气息虽然停了,但她的心跳并没有停,况且她的身体不断地渗出大量的水分,而那些水分温度极低,几乎停不下来似的。
在激情过后,晚晶即陷入昏迷状态,他整夜眼睁睁地瞅着她逐渐停下的气息,虽明白这是过程的一部分,但莫名的恐慌依然紧紧地扼住他的喉头,他害怕他若将她放在草堆上,她会因为没有得到持续的温度而死亡,於是从深夜到天明的这段时间里,他只能祈祷她身上开始上升的体温不是错觉,她摸起来不再像个冰块了,虽然离正常人的体温相差甚远,但他仍将这当成一线希望。
“没有死?”斋藤凉子连忙蹲到陶晚晶面前,伸手触碰她被污水覆盖的额,她喜不自胜地狂叫,“晚晶……晚晶有温度了!”难道高野的传说是真的?雪女在遇上一个相爱的男人就可以恢复成正常人?
虽然一再的迹象都显示高野的传说并非讹传,但凌睿唐却仍害怕着突然不能让他接受的结果,倘若她醒不过来呢?倘若那些溶出的水分是她溶化的征兆,她只是由雪溶成水那般又该如何?他不若拥有赤子之心的斋藤院长那样天真,他还是有他的顾虑。
他充满深情地再度拭掉陶晚晶颊间流下的水分,“斋藤院长,高野的传说是否有说过雪女转变成凡人需要多久的时间?”
斋藤凉子愣了一下,思索着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高野传说,“没有,高野的传说并没有详尽说明雪女复苏需要多久。”她瞅着眉头深锁的凌睿唐,乐观地摇头,“你放心,晚晶一定会醒过来的,只要她还有心跳她就不会消失,她的体温不就一直在回升吗?”
他渴望再度见到她睁开眼眸的婉约颦笑,在他脑海里,他无法不想起她在昏迷前一刻所倾吐的告白——她爱他,而他简直无法形容他心中真实而震撼的感动。凌睿唐紧搂住毫无意识的虚软躯体,狼狈地对着她,也对着自己下了比誓言还重的承诺,“到了这种地步,我不会让她消失。”
斋藤凉子泛出可亲的微笑,“当然不会,相信奇迹的发生才能实现奇迹。”
凌睿唐微点了下头,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陶晚晶的身上,“斋藤院长,你愿意把晚晶交给我吗?”
她沉默了下,俐落地站起身来反问:“你觉得我有办法拆散你们吗?”
“不能。”凌睿唐笃定地回答,从那一张明信片开始,他们之间的牵系就再也断不了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认定了晚晶是他一生的伴侣。
“那你还问我?”斋藤凉子的嘴角跃上一抹调皮的笑意,“你又不是来娶我这个单身老太婆,问我干什么?”
凌睿唐难以置信地轻笑出声,“我很庆幸晚晶有你这么好的母亲。”他明了斋藤院长故意开玩笑来调适他凝重的心情,她是个能体贴他人心意的好人,而晚晶也承接了她的善良。
“但愿我真的是。”斋藤凉子的眼神依依不舍地望着她最贴心的养女,口吻带着一个母亲对女婿的告戒,“也但愿你真如当初向我保证的,绝不能伤害她。”
※※※
陶晚晶足足昏迷了一天才醒来,她初醒时静静地躺在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凌睿唐拥着她。黑暗的房间令她顿时有些怀疑自己身处何地,她拧眉瞪着半似熟悉的家具,才想到这个地方是她和他在台湾的家。
那北海道呢?在她昏迷前不是在北海道吗,难道在她昏迷的时候,睿唐将她带回了台湾?她缓缓地移动视线,注视着他沉睡而宁静的睡容,他源源不断的体温传进她的身体,然而她却不觉得难受,反而可以毫无困难地接受他的体热,甚至在最深层的梦境里,她也未曾想过,有一天她真的可以与人相拥而眠。
陶晚晶无法自抑地在唇边泛出笑容,更加偎进凌睿唐的胸膛,缠绕住她心中的温柔。她从来没想过有体温是这样的,比起冰冷的孤寂,一个雪女对於温暖的渴望竟然因他而实现,他真的粉碎了传说带给他们的压力,不敢爱人的她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他。
温暖,就是这样啊!陶晚晶缓缓地闭上眼,莫名地发觉与归属感随之而来的倦意,她的柔荑揽上凌睿唐的颈项沉沉地再度睡去……
第九章
从来没有想过第二次醒来的时候,陶晚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他,这一切就像是场醒不过来的恶梦,就算她再怎么紧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圆以痛觉拯救自己清醒过来,但这场梦境就象是永无休止似的,她几乎无法再相信自己。
她从来没有遭受到这种对待罪犯的待遇,她没做过亏心事,连拿了张公司的明信片也会自责许久,但她却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变成这群人眼中的犯罪者。
五百亿美金?她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数目有多么庞大,这些不知去向的钱害得她最亲近的上司自杀,最疼爱她的凌伯伯因此而斤责她,而最令她感到震惊的是,那个她已爱上的男人居然是艾蓓的弟弟,一个为了调查她而接近她的男人。
她毫无怀疑地信任他、爱上他,结果在这背后却隐瞒了最深的欺骗。他骗了她,那个在她生命里留下爱情,让她鼓起勇气去突破雪女身分,却在她醒来的时刻不见人影,留下她惊惶地被这群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强行带走,遭受攻讦的冤屈,然他却是这群人的其中之一。
她好冷,陶晚晶不禁颤抖着,原来寒冷是这般的可怕,身为雪女的时候寒冷令她舒适,从未觉得寒冷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当她如愿地褪下雪女的外衣成为正常人后,她才明白寒冷远比炽热来得凶猛。然而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冰冷带给身体的刺痛,而是那种自心底感受到的冷意,一点一滴如万蚁啃噬地自心灵深处攻击,直到冰冷而残酷的恐惧打倒她。
他说的那些会保护她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早晨的阳光透射地照耀着这间医院临时商借给凌鹰的咨询室,除她之外,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负责在这间独立而空白的房间看管她,陶晚晶不由自主地敏感察觉她腕上的冰冷铁铐似乎想夺走她如常人般的体温,就像夺走她的自由和希望一般,她挪了挪手,清脆的声音在这宁静得窒人的囚室里轻响着。
此刻异常的沉默更加速她想尖叫出声,这些人的缄默远比先前的那个人大声恐吓强迫她认罪更让她恐惧。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他们硬要她承认自己辛苦存来的钱都是公司的公款,强迫她承认她是犯罪组织的一分子,然她连听都没有听过什么暗云组织,她又怎能承认?
为什么会找上她?不管是凌鹰集团安全部或是那个叫做暗云的犯罪组织,为什么要将目标针对她?难道她为育幼院而省下所有的钱也错了吗?连那个在初冬的夜里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人,也是为了调查她银行里庞大的金额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