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腾炎干咳了两声,“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明白这段时间每个人的睡眠时间都非常少,一方面要顾及私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又要抽出时间来照顾老大,家人几乎都逼近体力和耐力的极限,但是为了荷荷,没有人对此发出半句怨言。他望了望站在身边俊逸出众的高大男子,尴尬地咧开笑脸,“抱歉,阎医师,让你见笑了。”他好不容易把人从德国请过来,家人居然是这种表现!
“没关系。”冰绿色的眼眸隐藏着笑意,将他危险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明显,“看得出来你们很关心凌小姐的情况。”
“你是混血儿吗?中文说得好好。”凌艾羽眨着她圆亮的大眼睛瞅着他瞧,不知怎地,她觉得他们家人是奇怪,难道老爸以貌取人吗?怎么连找来的医生都帅得离谱?他给她的感觉很不像个医生,反而像个以浪荡著称的海盗。
阎月回她一笑,“凌小姐,你的中文也说得很好。”
“废话。”凌睿尧喃喃地咕哝一声,他随意地瞄了阎月一眼,随即被他身上的气质吓跑了瞌睡虫,“你、你、你……你是谁?”他指着阎月,他看得到阎月身边环绕的灵气。那是黑的!正常人不可能会有这种黑色,有如当初他在大姐跳楼时感觉到的那团黑影相同,难道眼前的男人是……
“老六,你的脑子到底清不清醒。”凌腾炎蹙起眉头,对儿子像撞鬼似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好歹阎月是举世闻名的医学奇葩,自己派人找了一个多礼拜才找到行踪不定的他,怎能容得有人充满敌意地指着他?“我刚刚不是说过了,阎医师是海德堡大学的医学院客席教授,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台湾帮老大看病,你没事鬼叫个什么劲?”
“不行!他……”凌睿尧拼命地摇头,在脑中搜寻着可以形容阎月的字眼,“他、他……不干净!”他该怎么说?他觉得要阎月帮大姐看病,就如同把大姐送进死神的怀抱一样,所有医生的气息都是接近白色的,他那么黑……
“老六!”凌腾炎气呼呼地瞪着鬼话连篇的老六,直觉老六今天铁定因为睡眠不足发疯了,他正想开骂,结果站在老六身边的老二闷声不响地从前者的头背一敲,然后轻松地接住被敲昏的老六。
“阎医师,别介意,我是觉得他该睡觉了。”终于付诸于行动的凌睿唐朝阎月笑了笑,对于他终于有机会揍到人感到非常满意。反正老六醒着也只会说梦话,干脆把他敲晕算了。
阎月喉中滚出笑声,心想,艾荷的家人还真有趣,正式与他们相处的感觉十分的融洽,他看着凌腾炎,“我可以看看病人的情形吗?”一个多礼拜没见到她了,他迫切地想得知她的情况。
“当然、当然。”凌腾炎顺手打开病房的门,请阎月进去,“荷荷的情况还是令我们担心,虽然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她昏睡的时间居多,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他说罢后短短地叹了口气,对女儿的关心表露无疑。
“这是应该的,她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来休养她的身体。”更何况她是在身躯的频率几乎无法再接受灵体的情况下复苏,她比一般人更难清醒,她醒得过来,足以表示她尽了最大的努力。阎月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一句,他尚不能对凌家人提起他来自何处,甚至与艾荷相处了一天的时间。
他缓缓地步入病房,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安详得像个天使,她的肤色比起一个礼拜前红润了许多,重新见到她的踏实感令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这是……”守在凌艾荷床边的邹樱樱站起了身,凝望着从一进门就直盯着女儿看的陌生男人。
“阎医师,老大往后的主治医生。”凌腾炎简短地让两人互相明白对方的身份,他望着沉睡在床上的凌艾荷,“这就是我女儿。”
“我知道。”阎月在床边蹲了下来,举起她如凝脂的柔荑探看,当他见到她左手中指未节有个不太明显的印子时,不禁有些惊异。他未曾料想过两个人的意志竟可以在躯体上残留那么久,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真感觉到他的决心有多么强烈。阎月微微地泛出笑容,碍于她的家人在场,他无法立即拥抱她,称赞她为她自己做得那么好,鼓起所有的勇气去做一件寻常人办不到的事情。
邹樱樱顿时觉得他的笑容十分的神秘,而且他的举动……居然和荷荷类似!荷荷醒过来的时候总要求家人让她看看自己的手,当她确定后,她就会和这个阎医师一样,流露出神秘而莫名其妙的笑容,但邹樱樱看得出来女儿脸上的满足,像是有个所有人都不知晓的秘密。这种巧合……实在太离谱了吧?这个男人和荷荷又没见过面,为什么他却是一脸温柔的神色?
“我可以和艾……凌小姐单独相处一会儿吗?”阎月望着她的家人,而后发觉她的家人都以满脸的古怪回望着他,他只好勉强地拉开笑脸,“抱歉,这是我的怪癖,我习惯在事前和病人单独相处一点时间,来计划往后的进度。”
“当然可以。”凌腾炎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答案,大牌的医生总会有点怪癖,如果这样老大可以好得快一些,他当然不介意。他拉了拉邹樱樱,“我们先离开一下,别吵到阎医师。”
“但……”太奇怪了吧,邹樱樱望了望丈夫,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说不奇怪是假的。但丈夫坚持地拉着她,她只好和他一起离开房间,让阎医师和他们最担心的女儿独处。
阎月在房门关上后伸出手,缓缓地拂过她的颊,温柔地注视着她恬静的睡容,“艾荷,你做得很好,你真的做得很好。”他紧紧地捧着她的手,从心底不停涌出的柔情令他轻轻地吻过她的柔荑。
熟悉的感觉沁人她的梦境,她敏感地察觉她的手正被人轻吻着,凌艾荷幽幽地从梦境中醒来,试着想探看究竟是哪个人扰乱了她的睡眠,而那个感觉却衍生出她的错觉,让她觉得那是她有生之年不可能再见到的他……
进入眼帘的高大身影令她有些怔然,凌艾荷顿时喉间发不出声响。那真是她的错觉吗?她将谁看成了他?但那一直在她梦境里回旋不去的冰绿色眼眸……她低低地发出一声抽气声,“阎……”
“艾荷,欢迎你回来。”阎月的眼里承满了笑意,又多吻了她的手指一下,“我敬佩你的勇气,你撑过来了。”
“你怎么……”凌艾荷喉间干涩,不能置信的喜悦充满了她的全身,不知从何泛起的泪水也盈满了她的眼眶。她还看得到他!她并非必须等到生命的尽头才能再见到这对冰绿色的眼眸,他……他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阎月浅浅地笑了笑,“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将她的手举到她的面前,“而这个我留下的齿印,也证明了生命里总有些不可能的奇迹等着发生。”
“但你……”他不是冥界的人吗?既然当初他来接她的时候没有人见得到他,为什么他又可以出现在她的面前?望着他身上的白袍,凌艾荷突然间明了了他和阎王在冥界的对话,阎王要他别一直留在人间,甚至拿她当成钓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