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李雄飞一向讨厌女人,凡必须和女人接触的事,他都是退避三舍,能不沾就不沾。
他老哥铁定明白这一点,才故意逼着他非去这趟美国行不可。
“听说这个姓陆的女人长得很不赖。”
李雄刚的话才说到一半,李雄飞已经大呼不满了。
“她长得怎样关我屁事?”
李雄飞算是李家硕果仅存的奇葩,不抽烟、不喝酒、不嚼摈榔,也不搞女人,所以道上的兄弟们干脆直呼他圣人。
“如果你肯早点结婚生子,不要把所有的重担都推到阿靖身上,他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另外要告诉你一件事,老妈今天早上从澳洲打电话回来,限你半年内结婚,一年内生子,否则……”他故意顿了下,让大家的神经紧绷到最高点,“她要马上飞回来。”
“天啊!”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号声。
高龄七十四的李老夫人,身体勇健,精神矍烁,平时最大的嗜好就是对着小孩啐啐念,曾经烦得李雄飞跪地求饶。
去年他们兄弟合谋,好说歹说才把她连同她的三个姐妹一并骗到澳洲渡假兼旅游两个月,以便让大伙的耳根清净清净,没想到她居然来个隔空喊话,存心吓得众人心脏无力。
李雄飞一听到他老妈要回来,马上竖起白旗。“好吧,去就去!不过先说好,这项任务达成后,你们得保证要帮我避难。”
大家相视一笑,各怀鬼胎地点点头。
“这是陈大婶在旧金山的地址,你可以找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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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市东区一家只在寒暑假营业,名为“浪子”的PUB里,正疯狂的热歌劲舞,这里是乖宝宝止步,青少年聚集的寻乐场所,每天晚上九点开始营业直到
凌晨五点为止,总是座无虚席,人潮不断。
最热闹的时段从十一点开始,因为会有PUB的负责人李靖精心设计的特别节目。目前尚差三分钟就十一点了,现场气氛已经逐渐高亢,人人都在窃窃私语,揣想他今晚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
接着一阵激昂的爵士鼓声,将场内的情绪点燃。
李靖在众人殷殷期盼下站上舞台,台下尖声四起,一片血脉贲张。
“晚安,我亲爱的朋友们。”
问候声甫落,众人便屏住气息,等着他有如天籁的嗓音为今晚的狂欢揭开序幕。
今夜他特地染了银色的长发,左边耳下垂着旧日苏联旗徽的镰刀形铜环,手臂上的豹形刺青和右手食指上的豹纹环戒相互辉映,那是他所筹组的“豹”乐团的标记,每位乐手的食指上都有相同的环戒。
他喜欢穿GAP的衣服,据说这家最早开在旧金山的“代沟”服饰店,是以牛仔裤、嬉皮风起家的,现在分店已经遍布全世界,九六年沙朗史东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还穿着这个牌子的衣服亮相过。
衣服的风格已经够颓废堕落了,他还穿着那件满是坑坑洞洞和流苏的牛仔裤,故意教人隐隐约约得以窥见包裹其内的壮硕男体,把每个女孩于的情绪撩拨到疯狂的临界点。
李靖不但是个杰出的贝斯手,还打得一手绝佳的爵士鼓,更是豹乐团的主唱。
他在台上用近乎跨张的肢体摆动着狂野的舞动着,将这首重摇滚的乐曲引领到癫狂的境地。台下如痴如醉的宾客和听众,身体也跟着节奏摆动,口中喃喃哼着歌曲,乍看之下,仿佛是一群吃了摇头丸的游魂,神智都被困围在狭小的空间里,任凭摆布。
“豹”乐团所演奏的乐曲全部由他亲自创作,曲动听,颇受欢迎,连北部几家知名的唱片公司都慕名前来,希望能够将他引进演艺圈,为他出版专辑,跟他长期合作。
但李靖却不为所动,他只是尽情地在“浪子”挥洒他的丰富情感,满足于这一小方乐园。
要不是李雄飞进来破坏气氛,今夜大家肯定可以尽兴而归。
李靖在台上一眼就见到站在场于最后面,一脸扑克相的叔叔,忍不住蹙了下眉头,在这首曲子结束之
后,小声交代身旁的贝斯手几句,然后就走入后台再绕到场子后面。
“李三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李靖摸壁儿似地从帘幕后冒了出来,嘻皮笑脸地歪立在墙边。
李雄飞一见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嬉皮样,眉头皱成一座活火山。
“好歹你也是个研究所的学生,弄成这德行像话吗?”二十八岁的研究生,也是令李家人谈起他就头疼的另一个主因。
李靖浓眉一挑,无谓的笑颜上了无温度,任何人对他的批评都与他无关,他只管努力做他自己,自己高兴最重要。如果可以,他还准备念博士班,当个全国最颓废另类的博士。
其实说穿了,他和李雄飞两个都是特立独行,讨厌别人管东管西的异议份子,脾性相像,连长相都神似。
“听说你今晚要到美国去逍遥一个星期,怎么现在还在这儿?”家族中最爱管他的就是这个二叔,本以为他这趟远行至少可以让他自在快活一阵子,哪晓得他还在这里晃,莫非不去了?
“很可惜今晚的班机没订到,得延到明天早上,让你失望了。”李雄飞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眼睛一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在家这几天,希望你能收敛一点,不要让你老爸天天发火。”
李靖很慎重其事地点点头,“收到了。”
“还有,你研究所的学位今年应该可以拿到了吧?”大学念五年,研究所念三年,这家伙打算在学校混一辈子吗?他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他回来接呢。
“快了,就剩两个学分了。”他咧着嘴故作天真的一笑,但显然效果并不好,因为巨大的风暴已经在李雄飞眉宇间快速聚结。
“我给你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后带着你的文凭回来,否则我就把你打人大牢,让你至少三年见不到天日。”李雄飞说到做到,他在李家班是以铁腕作风闻名的。
“嘿!请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随你高兴打骂的阿靖,麻烦不要再耍这种高压手段,我是会反弹的。”他抬头挺胸,两手叉腰,居然此李雄飞高出三分之一个头。
奇怪,这臭小子是什么时候长高的?
“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好。”长高了又怎样,难道想找他干架?没大没小!
“啊哈!我心目中最崇拜敬重的三叔原来跟老阿妈没两样,开口闭口离不开这句老八股。你怎么为我好?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当初阿妈逼你结婚生子时,不也是为了你好,结果呢?你照做了没?”
“你!”连顶嘴都变得犀利不饶人了。“我结不结婚是我个人的事,你逃避责任,整日鬼混,却是整个家族的损失和危机。”
“胡扯!要是你有一点责任感,早就子女满堂了。”今天必须扛下重责大任的就不会只是他一个人。哼,好个重责大任,他不愿涉人江湖,走他老爸和叔叔们的路,难道也有错吗?“到美国去,弄个女人回来,让我看看你甘愿为这个家族做多大的牺牲。”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可弄个女人回来不表示是要当他的老婆呀。
“如果我真带个女人回来呢?”李雄飞莫测地扬起唇角。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李靖不相信短短七天,二叔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这个二叔患有不明原因但相当严重的恐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