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心如止水。”祝少君斜睨着她。
江昕笑而不语,她哪是心如止水?她是哀莫大于心死。少君不明白她曾经历过一场怎样的感情,是以有这样的定论。
十年了,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子,她竟熬过来了。
“错了,我是捡贝壳的女孩。”宁缺勿滥是她的首要择偶原则。
“当心千帆过尽皆不是,届时老大徒伤悲,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铃——”电话铃声选在这时候响起。
“嗨,江妈妈。”
没等祝少君把电话接给她,江昕马上闪到门外,拿起洋伞准备溜之大吉。
“江昕!”话筒吼出江母中气十足的声量,“我知道你在家,给我过来接电话!”
“砰”一声,江昕反手将门关上,洋伞犹来不及开,即大步冲向车库,掏出钥匙,用最快的速度将车驶向大马路。
月 月 月
上海是一个幻影似的港口城市,自从经济改革开放以后,仿佛成了经济犯的乐园,在这里可以贩黑货、炒地皮,因此吸引了很多投机者、淘金客,所以上海有百分之六十的人口是外来的。
走在上海的街道,随处可以听到关于某个大户发达的奇迹,亿万富翁经常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大发特发的。
孟家的发达便是充满了这样的传奇色彩,其中比较令本地人津津乐道的是孟家老奶奶蒋寒梅当年以六十八岁高龄,只身从T省回到上海,原先只是为了探亲,之后竟就这样住了下来,至今十余年靠着精准的投资眼光,串联起T省、香港、上海的商机,一面炒地皮,一面代理进口酒类,在两岸三地的商界建立起叱咤风云、举足轻重的龙头地位。
之前黄浦江附近有一家已开业两年,却经营不善的超大型购物中心在进行拍卖会。
当天,几个常在媒体前露面的外资集团总裁、经理,和近几年才暴发的地产新贵,穿着名牌服饰,手戴翡翠戒指,口袋插着昂贵的金笔,财大气粗形之于色的穿梭于会场。
拍卖的过程相当热络,场中竞投的各路人马,号码牌举了五六次,还难以得标。
最后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以令人咋舌的天价拿下该笔地产的开发权。
当时众人皆猜测:他就是这一两年才崭露头角的孟氏第二代传人孟昶?
现场大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见那名男子低着头走到台前,和拍卖官交头接耳后,立即离开会场。
经过一阵热烈讨论,大家终于弄清楚,那不是孟氏集团老板的本人,而是替身。
通常这种拍卖会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真正具有实力的资深地产大亨,老谋深算,不愿亲自出面,怕对手与之竞争,将价格抬高,因此故意派手下出席,来个出其不意,反而较能出奇致胜。
而今报上登载,孟家将把那间超大型的购物中心改建成两层楼的别院,以便让孟家老奶奶安度余年。
得知这项消息的人皆傻眼,因那可是位于人潮汹涌的商业精华地段,一坪就值几十万的人民币。
据说蒋寒梅到了晚年时,总是病恹恹的,每天有大半日门帐深垂,躺在床上,心事重重。
“孟先生。”负责服侍蒋寒梅的佣妇礼貌地朝从门口走进来的孟昶行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阿昶,你来了?”蒋寒梅睁开刚刚才闭上的双眼,望着立于床榻旁身形壮硕的孙子微微一笑。
“奶奶。”孟昶将建筑师规划好的设计图递给她。“购物中心的地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动工,大约明年春天我们就能搬进去住了。”
蒋寒梅没有伸手接过设计图,只是张着眼,满是欣慰地睇视眼前这气宇轩昂、帅劲十足的孙子。
“什么时候完工都无所谓,倒是你的婚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正如计划中的顺利。”孟昶笑得得意、深沉。“江昕的母亲为了支付赔掉的两百万融资,已经答应三日内,让我们结婚。”
“她本人的反应呢?”一提起江昕,蒋寒梅的目光忽然一黯。“那女孩可不像她妈妈那么容易对付。”
“没错。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所以我另外使了一招,让她母亲非将她逼入陷阱不可。”孟昶把目光眺向窗外尽头,仿佛在回忆一桩久远的往事。
蒋寒梅点点头,“嗯,就给她一点教训。”
“是的。”孟昶心中另有盘算。
“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见到她了吧?听说她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嗯哼。”孟昶呼出一口气,聊表他的不屑。“这是什么意思?你见过她?”老奶奶知道他这个孙子表面上虽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但事实上对美丽的女子一向不是太有免疫力。
“那种女人我没兴趣见。”他语气中满是鄙夷。
孟昶在父母和大哥相继过世以后,就一心远离那块伤心地,期间虽偶尔回过澎湖老家,但也只是匆匆来去,从不曾想要去看那个把他老哥搞得心碎神伤且最终还赔上一命的江昕。
蒋寒梅并没有驳斥孟昶对江昕的评语,她仅是垂下眼睑,一脸若有所思。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孟昶居然盛怒犹存,一心一意要替他大哥讨回公道,出一口气。
江昕的美和顽劣是相对的,正因为如此,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而孟昶的大哥孟涛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孟涛爱江昕爱得死去活来,却被孟昶讥笑得体无完肤时,她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孟昶和江昕才是同类人,他们都聪明慧黠,但也刻薄少恩,不懂得体谅他人。
如果当时追求江昕的人是他,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假使这次的骗婚能弄假成真,或许将会是……
见奶奶久久不语,孟昶有些担心她会临阵退缩,发挥她那要命的妇人之仁要他撒手,于是赶紧续言道:“奶奶,你不会坐视老哥含恨而终十载而袖手旁观吧?”
蒋寒梅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涉足太深,这么做到底并不厚道。”
“和她所作所为相比较起来,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况且所有该准备的事情,我都已经张罗妥当,现在就等鱼儿上勾了。”
月 月 月
“哇,这就是上海啊!”和江昕同行的AE小陈,看到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林立的街道,不断惊叹这些年当真是改变不少。
江昕到上海来已有多次经验,自然也就没有小陈表现得那么大惊小怪。他们这次前来,主要是公司想在这儿成立分公司,希望她能开疆拓土,先过来帮忙争取一两个大客户,于是她尚未点头同意到海外工作,就被赋予神圣的使命——赢得上海麦克啤酒公司的比稿。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就江昕孤僻特立的个性而言,是颇为合适,但上任之前,还必须小露两手,却不是一件很有颜面的事,难道她有目共睹的辉煌成绩不足以说明一切?
好胜的她,早在接下这个工作以前,就再三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个广告代理权,至于要不要到上海来工作,则是另当别论。
“离明天早上十点的比稿时间,还有整整十八个小时,先找个地方祭完五脏庙,再到饭店把事前的准备工作再Check一次。”
在上海找吃的实在太容易了,三步一小吃,五步一饭馆,热闹的景象和T市没啥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