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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我明白,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正这样热烈的爱着。每个夜里我的身体因为充塞着期待焦切的血液而不停的颤抖,然而你艳丽的笑靥中仍坚持着无情爱的友谊,无论如何不肯安泊在我的臂弯里,让我伤透了心。

  我情愿化成一粒细砂,在莽阔的海滩上,任凭汹涌的浪花将我冲蚀、吞噬,只为换取你片爪鸿泥的情意。

  昕,你爱我吗?即使短暂的分分秒秒,我于愿已足。天!你不可以这样封锁我随时为你沸腾的心,你明知道我要的不只是朋友。

  为了不让你忘了我,请原谅我选择以如此悲壮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我要你一辈子记得我,一辈子!

  盂涛绝笔

  上面所留下的日期正是十年前他投海的前夕。

  孟昶霍地掩上书信,仍忍抑不了澎湃狂击的心头。为什么他没有及早发现这封信?为什么它要选在这时候出现?老天!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他和奶奶就是靠着这股坚强的恨意,才能度过漫长的岁月,而今,这封信把他们长久以来认为理所当然的报复行为狠狠地掴上一巴掌,他该如何向眼前这比他更加伤心欲绝的无辜女人致歉?

  “江昕。”

  “不许叫我!”把信抢回手中,她踉跄地跌至窗前,将信撕得粉碎,把椅背上的蓝毛衣倏地抓起,使尽全身的力量连同那封被撕碎了的信一并掷向窗外,一阵狂风掠过,将它吹得又高又远,瞬间已不见踪影。

  “从今天起,我和你们孟家不再有任何瓜葛,那五千万请自己去跟我老妈要,与我无关。”她话才说完,人已下了楼梯。

  “别走。”孟昶惶急追至庭院。

  “你敢用任何强横的手段阻拦我我就……”她要用什么来威吓他才够火力呢?虽然孟涛的遗书已诏雪了孟家祖孙对她所有的指控,但,她依然势单力薄呀。

  “江昕,听我说。”盂昶赶到前头拦住她。

  “我不要听,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江昕拿着皮包,朝他又打又捶,最后连高跟鞋都用上了。

  “至少让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就算光着脚丫子也能走回T市。”她怒气冲冲地边说边走。王八蛋加三级的臭男人,害她这些天都提心吊胆,还险些失身,这笔账迟早要跟他要回来。

  现在好了,孟涛的绝笔遗书帮她和孟家所有的牵扯划上休止符,从今尔后,她再也不必为那一桩不名誉的婚姻背负良心的谴责。管他的五千万,去他的公开仪式、两个以上的证人!

  如果孟昶胆敢再以此作要胁,她笃定跟他没完没了,不,她才不要跟他纠缠不清,现在她就要对着朗朗的艳阳天起誓——我江昕从此和孟昶一刀两…

  “铃——”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该死的手机,什么时候不响,偏选在这节骨眼响个不停。

  “哪位?”是青桦广告的姜副总,江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没好气,“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敝公司愿意支付你现在年薪的三倍,聘请你担任创意部总监。”

  短短几天不见,姜副总很有长进哦,终于知道要针对重点,切中要害。

  本来准备挂掉手机的江昕被他所说的三倍年薪震撼得僵住了。三倍也就是六百万,亦即她很快就可以成为腰缠万贯的小富婆喽?

  “我答应你考虑考虑。”要摆点架子,才不会让人家看破手脚,以为她在奥林待不下去。

  “希望你能在三天内给我们答复,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姜副总挂上电话前还很礼貌地再三跟她道谢,和几天前的傲慢自大简直判若两人。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她的心情从荡到谷底快速爬上云端。咦?搅和了那么久,孟昶那小子怎么没有追上来?江昕为自己突然的失望情绪感到不齿,这不是她渴望的结局吗?何必在乎那个夭寿短命鬼,她是绝不可能被他那张俊脸给迷得乱了方寸。

  对,重获自由后的第一道课题即是——忘了他。唉,又错了,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何来忘不忘的问题?有毛病!

  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瓜子,忽抬头往前望,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走到老家门口。

  睽违五年了,这五年来,每逢农历春节她就出国度假,任凭她老妈怎么威逼利诱外加谩骂指责,她就是不要回来面对已非的人事。

  孟涛太伤她的心了,他这一走,害她成了众矢之的,担了多少年的骂名,其内心的苦楚,却是在掉入孟昶所设构的陷阱后达到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这里就是她的家,让她眷恋又痛恨的地方。隔壁的阿水婆坐在板凳上打盹,她老多了,所有的头发都变白了,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她老妈应该不会在家吧?“事发”以后,她打了不只一百通的电话,没一通有人接。回来做什么呢?

  江昕前脚才踏出前院,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笑浪,她下意识地闪至前面一株大树后,探出半个头颅朝外窥望。

  须臾,她老妈左手勾在一个油光粉面,穿着入时,看起来似乎比她年轻一些的陌生男人臂弯里,两人有说有笑的从屋里走出来。

  “不用担心江昕那丫头,那不孝女,几年都不回来一次,现在有了金龟婿,更不会认我这个娘亲了。”江母在提到她时,居然还咬牙切齿,好像她真的有多不孝似的。

  江昕躲在树后,愈听愈不是滋味,愤而一脚跨出挡在路中央。“妈!”

  “嗄!”江母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忙用手抚住心口。“要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打电话?”

  “一见面就诅咒我死?”江昕白她一眼,把眼睛移往她身旁的男人。“请你的朋友先回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那男人见江昕长得清丽可人,居然一脸垂涎,色态毕露。

  “有话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有事急着出门。”害怕江昕跟她翻旧账,便拖着那男人急急忙忙坐上门口停放的一部雷诺轿车,扬长而去。

  “妈!妈!”对待仇人也不是这样。江昕望着疾驶而去的车子,气得握拳的两手不由得抖动起来。

  “阿昕,你几时回来的?”隔壁的阿水婆被偌大的引擎声吵醒了。

  “刚到。”

  “你回来就好,赶快去劝劝你妈妈,她最近交了一个整天流连花街柳巷,出入赌场的浪荡子,这样下去你爸爸留下的那一点家产,迟早给她败光光。”

  “哦。”她老妈连话都不跟她讲,怎么劝?还有脸骂她不孝哩。

  江昕告别阿水婆,失魂落魄地回到那栋她曾经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跌坐在竹椅上,眼泪不争气地流满面。

  “拿去吧。”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跟进来的孟昶递上一条手帕。

  谁要你鸡婆!江昕倔傲地宁可用袖子擦,也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麻烦的是,她流的不只是眼泪,还有讨人厌的鼻涕,袖子一擦,居然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气死人了。

  “用这个吧。”孟昶把手帕塞到她手中,要她别客气。

  谁跟你客气!江昕打开折成小方块的手帕,拭完了眼泪,连鼻涕都一并在上头解决。

  “我洗过了再还你。”其实他哪会在意这区区一条手帕。她把弄着手帕,感觉脸上因干涸的泪痕而紧绷,然后扯了扯干涩的唇,问:“刚刚那一幕,你都看到了?”

  孟昶恻然地点点头,“我误会你了,没想到你妈妈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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