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紧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充满了明显的警戒和防备。
圣玉明白现在躲他来不及了,索性起身转过来面对她。
「许久不见了,奶娘。」
「妳是……」奶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讶异万分地叫道:「少福晋?!」
圣玉微微点头。
「天哪!」奶娘顿时激动地冲了过来,用力握住望玉柔若无骨的小手。「少福晋,您终于回来了,真是想煞奴才了!」
圣玉任由她紧握自己的手,等到她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些年来,难为妳了,很感谢妳照顾祯观。」
「少福晋说这哪里的话,侍奉小少爷原本就是奴才应该做的事啊!倒是少福晋,这些年来到底上哪儿去了呢?」奶娘好奇地问道。
她看少福晋的容貌丝毫没有改变,依旧绝美如昔;但在眉宇之间却明显地添了几分成熟妩媚的风韵,想必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
「对啊,额娘,从前妳去了哪里呀?」
「这……这些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她抬头看看天色,时候似乎也不早了,她不得不先离开。「奶娘,以后我可以常常回来看祯观吗?」
如果有奶娘充当内应,以后她要溜进府中偷看祯观就会方便许多。
「少福晋如何说这话?难道少福音不是要回来了吗?」
圣玉摇摇头。「因为某种原因,我只能偷偷潜入府中来看祯观,现在我必须先离去了。」
「额娘!」
「少福晋,这是为什么?」
「妳先别问原因,答应我。」
奶娘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以后少福晋随时想见小少爷,遣个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但少福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府中?」
圣玉沉默片刻,说道:「以后再说吧!对了,暂时别让王爷知道我曾经回来过。」
「奴才明白。」
「嗯,那我该走了。」
「额娘……」小祯观倏然接住圣玉的腿,不让她离开。「额娘妳不要走!」
「祯观乖,额娘明天再来看你。」圣玉温柔地劝慰着。
「不要,我要跟额娘在一起,不要额娘走!」祯观执拗地说道。
「祯观听话,额娘现在真的非走不可。」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就这么走掉,难得才见到孩子一面……
「我不要额娘走!」
「祯观贝勒,不可以胡闹……」奶娘有些为难地帮圣玉劝说。
老实说,她也不希望少福晋走啊。
「祯观乖,额娘今天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在一起的。」
「真的吗?」
「嗯。可是如果祯观再这么不懂事,恐怕就不能了。」
小祯观闻言,几乎是立刻放开她。
「祯观很懂事,不敢胡闹了。」
「乖,那额娘先走了,你要乖乖的哟。」
「好,那额娘也别忘了,我们以后要在一起。」小祯观也毫不含糊地叮嘱她。
圣玉微笑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一背过身,她的笑容在瞬间崩溃,化为泪水,一步一行泪。
有所谓的「以后」吗?她不敢想象……
第十章
自从那一天回府中见过祯观和奶娘的面之后,圣玉几乎天天偷潜回府中和祯观相会。
她很珍惜任何一个可以和祯观见面的机会,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由于身上的盘缠有限,她和小栾母女无法在京城逗留太久,返回杭州是迟早的事。
今天这一次会面,也就差不多该和祯观及奶娘说再见了。
但,她该如何启口?
不知道祯观听到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忍想象……
「额娘。」圣玉一如往常在她从前住的那个院落等候祯观和奶娘,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
「祯观。」
祯观一见到她,立刻眷恋地奔入她怀中。
随着相见次数的增多,祯观变得更加黏她。而他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忍心。
但有些事,终究是非说不可。
她想得很清楚了,再这样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她终究只有离去一途可走……
「祯观,额娘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祯观天真地间。
「额娘……该走了……」
不等祯观有所反应,院门外冷不防地扬起一个低沈醇厚的声音──
「妳又想走到哪里去?」
圣玉诧异地回头,在见到立于院门外的那个人的剎那,她有如被雷击中一般震惊得不得动弹。
祯观和奶娘回头一看,也不禁吓了一跳──
「阿玛?!」
「王爷?!」
不知何时,朝陵已无声无息地来到院门外。
他走了进来,一对深沈漆黯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眸盯在圣玉的玉颜上。
圣玉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感到有些寒意。
不知为什么,在他的注视下,她有一股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王爷……」
奶娘想说些什么,朝陵冷冷地喝断她,看也不看她一眼──
「带祯观下去。」
「这……」奶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不得不依言照做。
「额娘……阿玛……」祯观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留下来。
「祯观贝勒,我们走吧,总王爷的话。」
奶娘带走了祯观。
临走前,她丢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圣玉,似乎要她自求多福。
他们二人离去之后,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朝陵和圣玉二人对峙。
「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妳还打算瞒我多久?」他突然冷冷地说。
「我……我只是回来看看祯观,没有其它的意思。」圣玉小小声地说。
五年不见,她发现她竟有些畏惧朝陵,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事,不知为什么?
或许……是她作贼心虚吧。
「既然当初狠得下心抛弃他,如今又何必回来这里假仁假义?」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我也不愿意……」她急急解释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朝陵口气冰冷地截断她的话。「我只知道,从头至尾,都是妳一个人在自以为是。」
圣玉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指控她。
「妳以为妳离去,就能改变些什么?」
「我……」
「妳可知道妳的愚蠢,带给祯观多大的伤痛?妳可知道因为妳的自以为是,害得祯观变成没有母亲的孤儿?妳可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
「我是为了祯观的未来着想……」一连串的质问让圣玉委屈得恕掉泪,但她出勉强忍住。
「所以我说妳自以为是!」朝陵猛然恶声恶气地斥骂她。
圣玉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朝陵向前逼近她,脸上的表情漠然而冰冷。
因为他的迫近,圣玉下意识地节节后退,直到她的背靠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
「妳心里有话,何不直接来找我说?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丢下祯观一个人离去算什么?妳以为妳这样做,一切就可以尽如妳意了?所以妳为了顺遂自己的心意,就不惜抛下祯观,让他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朝陵咄咄遍人地责问着她。
「我以为这样对祯观最好……」在朝陵令人窒息的压迫下,圣玉艰难她说道。
「妳以为?什么都是妳以为,何时才轮到我以为?」朝陵一对炯亮的眼眸冷若寒冰地瞪视着她,全身散发着一股隐含的怒意。「对祯观最好?妳怎么知道这样做对他最好?他好不好,是全由妳来判断的吗?」
「我……」
朝陵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批判──
「妳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说什么为了祯观好,其实妳只是为了自己吧?妳只是为了替自己另谋更好的出路,不惜牺牲了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