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真是想不通。”其中一个宫女突然开声道。
“什么事啊?”永宁公主两只跟睛只管盯着四周亮丽的春景,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刚才宫中的公主们派遣侍卫来接您参加游春宴,您拒绝了,却自己骑着小驴子来到曲江畔,这是为什么?”
永宁笑了一笑,“你不懂,如果让他们接了来,一定是直接送到席上,哪能像现在这样悠哉悠我,骑着驴子玩赏春光呢?”
她骑着自己的小驴子,在偌大的曲江岸边寻找宣宜公主她们。
忽然一阵春风吹过,拂落了一片杨花。那杨花随着和暖的风,自永宁公主身边飘过。
她的视线随着那片缤纷的杨花,意外地发现了一对巴掌大的粉色蝴蝶在风中飞舞。
那对随着春风飞舞的大蝴蝶引起了她的兴趣。
永宁公主忘了她要找寻饮宴的地点,驱策着小驴子追着那对蝴蝶而去。
这样出奇不意、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跟随的婢女们,她们连忙撩起裙摆追在她身后——
“公主,您要去哪?别乱跑,等等我们!”
她们嘶声大喊,但永宁公主的注意力全在那对蝴蝶上,压根儿没有理会她们,径自去远了。
虽然永宁公主骑的只是一只小驴子,但跑起来还是挺快的,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徒步的两个婢女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头了。
“这下怎么办?公主又自己跑了。”其中一个宫女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望着永宁公主消失的方向叹气。
“这能怎么办?只能在这里等公主回来了。反正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公主不会有事的。”
“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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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主骑着驴子追逐那对蝴蝶,不知不觉追到位置比较偏僻的一处小林子里。那对蝴蝶越飞越高,直到永宁公主再也不可能碰触得到的距离,她才死心地停下脚步。
“没抓到,真可惜。”她惋惜了一下,调转驴子的方向,打算循原路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林子的深处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觉得那个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的。
摆脱不了好奇心的驱使,永宁公主自小驴子背上跃了下来,蹑手蹑脚的朝声音的来向走去。
随着人语声的渐渐清晰,永宁公主也看到了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她觉得非常讶异,于是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注视着他们。
那两个人都是她认得的——一个是和她最亲近的皇姐宣宜,一个是上一次在东都洛阳被她撞到的那个年轻男子。
他们是认识的吗?永宁公主感到好奇,不禁凝神静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你就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愿意来找我吗?”
她听到宣宜公主开口说道,而她秀婉娇丽的容颜是一片的愁伤落寞。
“请别这么说,宣宜公主。下官这次会寻求公主帮忙,也是出于不得已。”裴玄真说道。
“不得己?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就不会来了?”宣宜公主笑了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吗?玄真……”
“不要再说了,宣宜公主。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谈这些。”面对宣宜公主的话语,裴玄真的脸上显得有些为难。
“可是你知道我对你……”
“别说了!”裴玄真打断她未及出口的话。“宣宜公主,你应该记得,你已经大婚了。现在还说这些,你觉得适合吗?”
宣宜公主神情一变,黯然地垂下粉脸。
“那不是我愿意的。”她幽幽的说道。
“不论你是否愿意,那是圣上为你决定的亲事,相信会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宣宜公主抬起头来,望着他,神情复杂。
“你还是只能这么说吗?”她问。
裴玄真迟疑了一下,坦然说道:“我只能这么说。”
他知道宣宜公主一直对他有意,而且她对他的暗示也不仅一次;但他不能接受她的情意,当初不能,现在也不能。
“那,我们无话可说了。”宣宜公主说着,漠然地拂转身。
“公主,你真不肯出面帮忙?”
“我说过,不论是母后,或是永乐姐姐的事,我都不想插手。”
“这不仅仅是她们两位的事,事关社稷安危,难道公主就不能勉为其难?”
“我和永乐姐姐不同,我向来不懂得政务,也不愿意去理会。如今我已嫁为人妇,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这些事情,你拜托别人去吧!”宣宜公主背对着裴玄真说道。
宣宜公主拒绝帮助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裴玄真却还不想放弃,他说道:
“即使是我求你为天下苍生想想,你也选择这般置身事外?”
宣宜公主闻言,转过身来,一脸凄然。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情意,不用你求,我也愿为你献出生命。然而现在既然是这样的情形,你还要我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帮你?”
“公主你……”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宜宜公主以长袖掩住面容,背过身去。
一直躲在他们后面偷看的永宁公主,由宣宜公主那微微颤抖的肩膀,知道她在哭泣。她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完全搞不清楚,只是觉得宣宜姐姐好可怜。
她很想走出去安慰宣宜姐姐,但又怕让宣宜姐姐发现她看到她在哭,会很不好意思,只好躲在原地不动。
裴玄真望着宣宜公主的背影,沉默了一下,知道事情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明白了。那么今天打扰了,下官告辞。”
他说完之后,也转身打算离开了。
一转身,立刻见到呆立在大树后望着他们的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惊觉被对方发现自己,连忙转身就往后跑。她一心只想尽快逃离现场,连自个的小驴子都忘了牵。
裴玄真虽然曾在洛阳见过永宁公主一面,但他早就忘了这件事。如今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在窥视他们,直觉以为是皇后派出来侦查的宫女,也连忙追了过去。
或许是常常跑给宫女追的缘故,永宁公主个头虽然小,跑起来却也不慢;只见她瘦小的身子在林子里钻来钻去,陡是裴玄真轻功绝顶,一时倒也不容易逮住她。
永宁公主心中急着要逃离,脚下就有些慌不择步起来,一不小心脚跟绊到地面凸起的树根,整个人飞扑在地。
裴玄真连忙上前,一把反擒住她的手臂。
“唉呀,痛呀!”裴玄真毫不保留的力道施展在永宁公主瘦弱的臂膀上,让她登时痛得眼泪鼻水直流。
“你是什么人?”
“我才想问你是什么人咧!”永宁公主挣扎着回嘴。
“想蒙混过去吗?”裴玄真眼神一冷,重重地施压在对方的手臂上。
“啊——”从来没受过这种痛楚的永宁公主,差点昏了过去。
“还不说。”
“放……开我……”
这是报应吗?她偷听人家谈话,所以该有这种罪受?痛死她了……永宁公主整个脸趴在泥地上,鼻涕泪水沾了她满脸尘土。
“你是谁?是皇后派来的人吗?”
“母后……母后派我来做什么呀?放开我——大胆刁民……”永宁公主痛极了,学着其他皇姐们平时骂人的语气放声嘶吼。
母后?她称皇后为母后,难道她是……
裴玄真立刻放开她,顺势将她从地上拉坐起来。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裴玄真仔细端详她,虽然此时她的小脸满是尘垢,但他还是觉得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