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桑德斯却只是嘲讽的扬眉笑笑,等到如意几乎放弃希望时,他才拉住那人的臂膀。
“对不起。这个快被你拉走的中国甜心是我的舞伴。”
在那人道歉之前,桑德斯就揽着她的腰滑入舞池。
这是一支相当轻快的华尔滋。
这个时节已是夏未,但旅馆庭园中那一大片的荷花池,在通明烛火的光照下,仍让人感受到几分南国气味,这么美丽的华尔滋,如果共舞的不是眼前这个洋鬼子,该有多好。
“你能邀我跳舞真是好心。”如意语带讥讽的瞪着他说。
“不是你暗示我,要我邀你的吗?”他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但在如意回答之前,他又说了,“要是我早知道你要邀我,我刚才就不用浪费那次邀约了。”
“你这个人真是无礼、麻烦……”当刚才挨了她一拳的军官从她身旁舞过时,如意立刻安静下来,等那人远去时,她又继续说下去,“不可理喻、令人受不了……”如意几乎把以前在伦敦时,那些家庭教师骂她的话都复习了一遍。但桑德斯的反应却是笑得双肩抖动。“是谁教你这些话的?
我觉得这些话用在你身上似乎比较合适。”
如意的回答是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对不起。我向来是跳男生的部分,女生的舞步是属于如心的,所以我不熟。”她睁着无邪的大眼说。
“谁教你华尔滋的?”
“我在伦敦时的家庭教师。”如意才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就是这样守不住秘密。
“你去过伦敦?难怪你的英语说得这样好。”
“是又怎样?怎么说也轮不到你这个穷军官来管。”
笑容自桑德斯的脸上消失了。她的话让他又想起蓝雅,蓝雅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多么傻,他早该知道所有的女人都是骗子,她们的眼中除了金钱就是爵位,他又凭什么以为眼前这个貌似天真的中国少女有什么不同呢?“婊子。”他低声自齿缝问挤出这个字。
“你说什么?”如意想也不想就甩了他一个耳光。在她的手烧的般疼着的同时,他的脸上也浮起了鲜明的红樱如意望着自己的杰作,有些微的心虚和不安,无论如何这个人也带她解过几次围,她想开口道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推开他,朝旅馆的中庭跑去,她刚才看那里有个漂亮的荷花他,至少她可以在池边坐下来,想一想自己究竟闯进怎样的一场混乱中。
“你休想溜走。”桑德斯充满怒意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然后如意感觉到他捉住了她的肩,把她转向他。
“你休想溜走。”桑德斯气愤的重复。“从没人敢这样对我。”
如意固执的挺起下颌。“那你想怎样?难不成想打回来呀?”
桑德斯惊讶的看着正准备从容就义的她。“或许。”他听见自己说,但事实上他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般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多半已经吓哭了,不然也努力的挤几滴眼泪出来应付,但她却表现的像个正准备斥退他的女王。
“喂。你要打就快点动手。”
“听到你这么说,我觉得很难过。”桑德斯忍不住伸手扶过她的气鼓鼓的脸颊,他的心中浮起一种奇异的温柔。“你居然把我当成那种会打女人的无赖。”
“不要碰我。”如意抬起头,对他喊道,们她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让他的唇封住,那是个轻柔得像蝴蝶般的吻。
桑德斯微笑的抬起头。“我们的帐算是抵销了。”
但如意的反应却是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者。“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从你那儿还了一个吻。”桑德斯以含笑的声音说:“你不知道——”“我当然知道。”如意打断他,她当然知道接吻是洋鬼子们示爱的方式。“你让我的名节全毁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桑德斯试着解释。
“只是你刚才的表情让我想到我的表妹,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表妹,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吻。”
老天。这些洋鬼子真是可怕,做哥哥的居然敢对妹妹做这种事,还说得义正辞严的。
“变态。”如意想也不想就把他往后推,当她惊觉桑德斯身后是个荷花池时已经来不及了,在她发出尖叫前,桑德斯就拖着她中扑通一声的落进荷叶田田的池中。
第二章
“老天。”桑德斯在换上干净的衬衫和长裤后,仍忍不住抱怨道:“我敢打赌你铁定有惹麻烦的天赋,难怪我从看到你开始就有不祥的预感。”
“你放肆。”如意瞪着他,她到现在还不肯换上桑德斯拿给她的衬衫。“你不但将我拉下水、把我扛到你的房中,竟然还敢这样侮辱我。”
桑德斯挑挑眉,“又来了。我一直以为中国女孩都是温柔可人的,没想到居然也有这样蛮横的。把又捉又叫的你抬进房间,我也不好受。喂。你在听吗?”
如意愤愤不平的瞪着他。
“我猜你是听了。”他淡淡一笑,“你看。你把旅馆的沙发和地毯都弄湿了,难不成你怕我怕到连我的衣服都不敢碰!”
“住嘴!”如意喊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了,穿就穿,谁怕谁呀!”
“那我下楼去拿些食物上来,”桑德斯走向门口,而后回头望了如意一眼,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很快就回来,你如果不换衣服,等会我就自己动手帮你换。”
如意的回答是顺手将一个床垫掷向他,但他却早将房门关上。
床垫则在撞上门后,颓然无力的跌在地上。
“我一定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如意念念有辞的开始攻击衣服上的钮扣,她不会原谅他的,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扛进他在旅馆的房间中,除此之外,他居然还用那种像在吩咐小孩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又不是不知道要换衣服,但他的口气好像她是个三岁小孩,若不叫她换,她就不知道要换。
湿的衣服让她很难脱下,在那一刻她愿放弃一切只求侍候她更衣的萍儿在身旁,但不可能的事实却使她更加怒不可抑。
终于,她脱下了外裳,她让它跌在地上,然后抬脚踢了它一脚,而后又一脚,把它踢得更远,接着白色的长衬衣变遭到同样的命孕。
其实她最想做的是把他的亚麻衬衫丢在地上狠狠的践踏,但迫于眼前不利的情势,她只得心不甘情不的愿的穿上那件大得不像话的衣服。
真的是大得不像话,如意把长长的袖子卷了义卷,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穿着它在戏园子挥着衣油饰演旦角。
当门口响起脚步声时,她小心的将这件过大的“戏服”拉好,挺直背脊,一脸肃穆的坐在椅子上。
桑德斯进来时看到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忍俊不住,他把餐盘放在桌上,背对着她不断的抖动双肩。
“你真是有趣极了!”他捧着小腹笑说,没有发现如意的目光几乎把他的后背烧的出一个洞。
这个人实在太可恶了,所以她会讨厌洋鬼子不是没理由的,眼前这人就算是丢进海里喂鱼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然后如意才像发现新玩意般的注意到他身旁的餐盘,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饿了,事实上从清晨溜出王府后她根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真是可惜,如意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了尊严她必须牺牲这一餐,因为书上不是说——不食磋来之食,她是宁愿饿死也不愿吃这个洋鬼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