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的步伐可以往冷僻的后园行去,那感觉却如附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最后,他放弃一切只是巧合的想法,站定回头。
“大小姐一路跟着蓝星,敢问有何指教?”
三尺之外,织夜有些喘不过气地站在那里。
喘息片刻,方才开口:“你要去哪里?”
“都而更天了,我自然是要回房休息。”
“真的吗?”织夜一双利眼直直望进南宫禅的双眸。
“当……当然!”南宫禅被盯得有些心慌。
织夜窥探人心时的眸光向来锐利如刀,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显现出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清冷风情;盈如秋水的瞳眸少了算计时的娇媚,冷冽犹如难融的万年寒霜。
南宫禅心里明白,这才是织夜的真实面貌。
平常那个笑如春风、含笑分派杀人任务的织夜,只是眼前丽人用来推动组织的一面,否则光是顶着楼主千金的头衔,就想让利字当头的杀手俯收听命,天底下恐怕没这么便宜的事。
他只知道,比起那个笑着把人命换算成金钱的织夜,自己比较喜欢现在这个毫不掩饰心中不悦的少女。
“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织夜趁着南宫禅一瞬间的失神,一把拽住他的袖口:“走,我们回房去。”
南宫禅愣愣重复:“我们?”
“我是天生的小人,最爱用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为了不让你趁夜开溜,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混水摸鱼,把剩下的一个月蒙混过去,本小姐也只好亦步亦趋,紧盯你的一举一动了。”
“大小姐这不是为难我吗?况且男女有别,漫漫长夜怎好共处一室?大小姐还是回去自己的房间安歇吧,我绝对没有想逃的意思。”
不意被戳中心事,南宫禅匆忙中想澄清什么,却无奈地发现织夜确实抓住自己的错处,一时之间不由大感慌乱。
“你刚才不是在羽夜房里待得好好的吗?我只是借你的床暂睡一阵,你要是怕犯嫌疑,地板桌面窗台屋梁任君挑选,就是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连床位都先订下了,大有“你能奈我何”的霸道口气。
“大敌当前,我等杀手正须补充以备应战,你却把我赶下床……咦?你刚才说是暂睡一阵?这‘一阵’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难道……”
“你可是这场行动的主力,也是最有可能取得天子首级的人,‘狩猎天子’结束之前,我会好好看住你,所以你——休——想——摸——鱼!
见南宫禅仿佛嘴里塞了个大鸭蛋的呆样,织夜得意洋洋地笑了。呵呵,她早八百年就该怎么做了!
流星楼中,除了织夜和她自己,南宫禅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然而他对羽夜是爱怜,对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忌惮——只有她亲自出马,才镇得住组织中被公认实力最强的蓝星!
织夜满心期待地等待南宫禅的反应。
他会哀叹一声而后认命,还是不屈不服起而反抗?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有法子镇压。
这回她可是有备而来!
然而,织夜预拟的后备方案统统落空了。
南宫禅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抬起他那双澄澈的黑眸,晶晶亮亮地望着她,然后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让她当场僵掉的话。
“要是按照计划,由我取下天子的性命,大小姐不就得嫁给我了?你真的那么想和我成婚么?”
抛下这个爆炸力十足的问题,发言者很不负责地转身就走。
身后,被当成抵押品的袖口飘荡在空中,失去反应能力的织夜被动地抓着不放,愣愣地任由南宫禅牵着一道走。
第四章
织夜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环境的影响使她拥有较同龄少女更慎密周全的思虑。
同时,她的支配欲也相当旺盛。
众人的臣服与赞叹——不论是对她的智慧或美貌,都是她喜爱的收集品。
天地间固然有太多太多不可预测的怪象,但在这座以她马首是瞻的流星楼中,从来没有什么事物是她无法一手掌控的。
所以喽,当第一道晨曦射入这间朴素整洁的寝室,织夜愕然惊觉自己竟牺牲宝贵睡眠,整晚倚在床头,凝望仰卧于地的南宫禅。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等蠢事!
堂堂流星楼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盯着一个男人失神,以至于彻夜不眠?
这这这……
都是这混蛋的错!
没事问那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做啥?
织夜怒上心头,正要给犹在酣睡的罪魁祸首一记足以烧石融铁的白眼,却发现双眼约莫是睁了一夜,过度使用的后果竟是无比酸涩。
哼,这笔帐不算在南宫禅头上,她向谁讨去?
小心揉着眼皮,织夜起身下床,来到南宫禅身边。
低头看去,南宫禅的睡脸上只找得到宁静安详,唇边一抹饱睡一夜的满足微笑,看在睡眠不足的织夜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在这种情况下,织夜做了一件她自信任何人在她的处境下都会做的事——提脚往南宫禅身上重重踩了下去!
只踩一次不够满意,她毫不犹豫地补上第二、三、四脚,到后来踩得兴起,连次数都忘了继续计算。
这等举动虽然粗鄙不堪,却……却……好容易上瘾咽!
不知何时起,织夜眼中积聚了一夜的气闷已被单纯的愉悦所取代,脸上更是漾起恶作剧的笑容。
“我说大小姐呀!这就是你向下属道早安的方式吗?”第二十四脚隆重落下之后,南宫禅翻身跃起,满脸幽怨的闪到一边。
唉!这位难缠的大小姐一下床,武者敏锐的知觉就唤醒他了,只是把眼睛眯成一条偷瞧织夜,揣测造成那张俏脸乌云密布的原因。
等到织夜一脚踩下,他本想立刻“清醒”过来,却在同时发现加害者竟露出未曾示人的一脸淘气。
这一大发现让南宫禅顿时决定忍辱负重,冒着被踩得浑身瘀青的危险,也要让织夜玩个尽兴。
遗憾的是,南宫禅万万没有想到,身形纤细柔美的织夜一旦玩出了兴趣,竟是一脚重过一脚!
这下他也只好仓皇撤退了。
愉人愉己固然是天下一乐,身体是武者本钱千万得顾好……再说,他何时有了必须让织夜开心的义务?一时兴起罢了……对对,只是一时兴起,断断不是觉得她的笑脸可爱。
“谁叫你要睡在地上,我只好把你当成地板踩了。”
“我这么大个人,也能当成地板?”
织夜痛失踏垫,因玩乐而压下的一口气又冒了出来:“不是我爱挑剔,你好歹也是名高手吧?怎么我在你身上连续踩了这么几脚,你还睡得像条死猪似的?要是敌人夜里偷袭,你不就死得不明不白吗?”
“大小姐啊!你大剌剌地占去我的床,房里除了地面比较平坦宽敞,我还能睡到哪儿去?而且你身上并没有杀气,否则我不会察觉不到。”
这就是织夜,占尽天下便宜还能理直气壮,并能让别人也认为她就是应该理直气壮的恐怖女人。
南宫禅忍不住叹气。
织夜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解释。
“不过,你的警戒心不够,得想办法加强。”
“这倒不劳大小姐挂怀,寻常刺客接近不了我。”
“是吗?那刚才的事又该怎么说明?你的本事我不怀疑,只是人一睡下,似乎戒心也就跟着睡死了,这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弱点。”
“我会注意的。”这算是关心他,还是暗地里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