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试?”方凯翊顿时兴奋地起身,充满希望地说道:“即使只有百分之五十,只要能让敏儿变得健康,为什么不试?”难道真要看她可能随时会死去?
方凯恒叹口气。“我曾经透过朋友的关系,希望帮她安排接受手术治疗,可是敏儿拒绝了。她说她没有亲人,而且能活到二十多岁她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浪费那些时间金钱,应该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听起来的确很像余敏儿会说的话。
“傻瓜!”方凯翊心痛地说道:“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她不知道她一旦离开,会有多少人为她难过?
“你打算怎么做?”方凯恒沉稳地问道,他已经尝试无数次劝说敏儿都无效,他很好奇凯翊会怎么做。
方凯翊静静思索了许久。
“就像你说的,这件事不应该由我说,应该让敏儿自己决定。”方凯翊坚定地说道:“我当然希望敏儿能活下来,可是如果她没有强烈的欲望想继续活着,再好的医生也救不了她……”
方凯恒只是沉默地凝视他弟弟,他们兄弟两人第一次能如此平和地谈话,他突然有种感觉,也许凯翊可以改变敏儿的想法。
令令令
做完例行检查,余敏儿走进问诊室,张医生正和护士小姐讨论她的病情。
“敏儿,坐下吧。”张医生露出温和的笑容招呼她。
余敏儿走到他身旁坐好,从小到大,她看过许多心脏科医生,她从来不积极帮自己找个有名的好医生;事实上,她也没钱、没能力。
或许因为如此,余敏儿一直平淡地活着,不管对学业、感情、事业、财富,都没什么野心,只希望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心满意足就够了。张医生是她接触最久的医生,从她高中时就受到他的照顾。
“最近觉得如何?”张医生像往常一样细声地询问她的病况。
“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余敏儿微笑回道。
“平常会不会觉得心脏突然痛起来?”虽是平稳的问话,还是可以隐隐感觉到话里显出的焦急。
时候到了吗?余敏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悲伤,她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
“张医生,你想说什么就明讲吧,”余敏儿平淡地对他说:“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受到打击……”
她没有亲人爱人,有的只是少数关心她的朋友,她早已学会面对自己的生命可能随时会结束的事实。
“敏儿,你别想太多,”张医生急忙说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的状况。”他的脸竟红了起来,一看便知是在说谎。
余敏儿不拆穿他,轻声回道:“有时候会……”
“会很频繁吗?”
余敏儿犹豫一会,点头。
她看到张医生露出怜悯的眼神,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她拿好药,缓缓步出病院,也许她很快就得住院了……余敏儿不禁这么想着。
自从小时候第一次发病,她就已做好心理准备,坦然接受自己身体天生的缺陷,虽然她不能活得长久,但是一定要把握活着的每一分一秒……她不懂的是此刻心里深深的遗憾是为了什么,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看病看好了?”
走到医院门口,她看到一抹俊挺的身影,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凯翊……”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知道……
“别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他笑着走近她,一把握住她的手,“是小喵告诉我你每个月的第三个礼拜五会来台大定期检查……”
原来是小喵告诉他……
“你知道了?”她轻声地问道,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
“嗯。”他点头,双眼温柔地凝视她。
“那你应该知道我……”
“知道,知道,什么都知道了。”他拉着她往前走,“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凯翊……”她跟着他,虽然错愕,被他包住的手却觉得好温暖,原来在她最沮丧的时刻,她竟是那么想见到他。
令令令
余敏儿坐进方凯翊的车里,就像以往一样,她不晓得他要带她去哪里;方凯翊在车上仍旧嘻嘻哈哈,不断开着玩笑,好像她什么事都没有。
车子停在市区一栋新颖的高级大厦前,方凯翊停好车,将她带进大厦里。他的手一直紧握她的,带她进了电梯到了十九楼……光滑明亮的地板、安静宽敞的走廊,余敏儿感觉像走进豪华的饭店里。
方凯翊打开19—6的房门,笑着将她推进去。
“别这么拘束,就当成自己的家。”他语带暖昧地说道,脸上仍是朗爽的笑容。
“凯翊……”
余敏儿的确不知所措,她踏上桃木地板,走进宽大的客厅,家具摆设很简单,沙发、音响,还有一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典平台钢琴,却没有电视。
“坐,别客气。”方凯翊对她眨个眼,将她安置在米白色的沙发上,他打开客厅的大片落地窗,随即走进厨房里。“敏儿,想喝什么?葡萄酒怎么样?”
余敏儿没答话,她低下身,看着一旁矮书柜里的书籍。
几乎全是有关音乐类的书,还有乐谱、一些名人传记,尤其是莫札特的传记,竟然有三本。
他真的很崇拜莫札特……余敏儿不禁笑了。除了书,还放了多张古典乐、爵士乐的唱片、CD,也有他自己的……突然,她发现一个白色的夹子杂在其中,忍不住抽出来看,一打开,她愣住了,里头放着她送他的那张画“海洋”,还有……她为他画的黑白画像,她以为被他扔进垃圾桶,没想到他又把画捡起来收藏。
余敏儿愣愣看了许久,不动声色地放回原位。她能怎么办?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不应该害他。
“你刚刚看什么?”他手拿两只晶亮的酒杯,微笑走向她。
余敏儿笑着摇头。“没什么。”她只能这样回答他。
“给你。”酒杯里头装着淡紫色的液体,他递给她一杯。
余敏儿凝视他,接过酒杯。
“会不会怕我在里头加了什么?”他调皮地挑挑眉,在她身边坐下。
余敏儿啜了口,是葡萄汁,她不禁笑出声。
“放心,我知道你不喝酒,不会强灌你酒。”他似乎很满意她脸上的表情,一口气饮尽杯里的酒。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她笑着问道。
“嗯,”他点头,“觉得怎么样?还喜欢吗?”
余敏儿瞧了瞧四周,不置可否地说:“很舒服。”
“一等到晚上,可以览尽台北的夜景……”方凯翊仿佛说着极自然的事:“我也觉得这里住起来还不错,只有一点遗憾。”
“什么?”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少了女主人。”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漂亮的眼直瞅着她。
余敏儿似乎能够明白他带她来的用意,可是他期待什么呢?她根本无法给他承诺。
“我想对你很容易吧,”余敏儿勉强地挤出笑容,“你的条件很好……”
“是啊,”他故作洒脱地说道:“缠着我不放的女人多得数不清,我都嫌烦,可惜……”他的手一把揽住她,低声说:“我的心只能给一个人。”
他的气息那样逼近她,余敏儿只能转开头。“为什么对我说?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体,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心。”
方凯翊将她的脸轻轻转向他,抚摸她的脸颊,“可是我只想要你。”
余敏儿咬紧唇,想将他推开,手却被他紧紧握着,“你知道我的病,我随时可能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