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过,龙始,八年前我就说过!但你又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他……
我像是会为那十来二十块前的咖啡而卖笑的男人吗?
那时候,风的眼神是失望!
“她的出身你是知道的,有那种父亲,你说她会想要权势和金钱吗?她要的,是平凡!”
所以昨晚明白了彼此之间仍有距离之后,她放弃了他?肉体逃离不了,就让自己的心灵逃离,永远封闭自己?
不可以!
他不准她这样待她!面对面说清楚不可以吗?为什么她昨晚不说?为什么要闷在心中?
但说出来,他就会谅解她、迁就她吗?现在拥有的一切,不全是继承而来,大部分是他挣回来的呀。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怎可说放弃就放弃?他待她这般好,她就不能体谅他吗?
对,她要体谅他,她一向体谅他的,一直是这样的!她喜欢开咖啡店,他让她开,开够一百间咖啡店,甚至上市也可以,她喜欢就好……
她不能就这样避开他!不能!他一定要和她面对面说清楚!
但要怎么弄醒她?
视线触及另一个自己,龙始的眼光变了,有种奇异的期待。
风,一直紧张孩子的,就像上次,随吾被他踢伤的时候——
“随吾,要风醒来很简单的。”龙始笑了,很慈祥很慈祥。“只要你乖一点,听我的话就行了。”
任随吾发现他的眼光有异,觉得有点不对劲,心知不妙,马上要跑,但龙始已俐落地揪起他的衣领,用力甩了他一巴掌道:“乖,你叫出声,风就会醒了。乖,叫出来。”
“你……”这个人根本是疯子!
但没有,任随风没有醒过来,仍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爸!”龙萌月抱着鲜花来探病,却被父亲的举动吓呆。
见龙始没有停,下一巴掌就要掴上儿子脸上,龙萌月马上阻止他,现在爷爷看重随吾,若爸再打随吾的话,那爷爷便会——
“滚开。”龙始甩开龙萌月。
那力量大得使龙萌月向后跌,撞上桌角,额角马上涌出鲜血。
“爸……我好痛……”她被撞得头昏眼花。
但龙始根本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只求最爱的女人苏醒。
龙萌月只觉凄凉,任随风说过,只要变强,爸就会疼她,但事实呢?随吾是任随风生的,而且很强,但爸爸也舍不得爱,何况是她?混乱了多天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清明,狠下心,决定了自己的路。
“大哥!”龙余一进房,便被房内的景象吓了一跳,马上上前阻止。
“放手,只要再一下,风就会醒了。”他挣扎着,没有理智的力量大得可怕。
趁着他们纠缠时,任随吾困难地移向就在身边的母亲,缓慢地爬到她怀中。
“妈……”他的嘴角被打裂,不断涌出血水。
任随风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妈……”任随吾失望地再喊,但母亲仍是那样子,他不懂呀!妈这么好,怎会活得这般辛苦?一时间,任随吾再也受不了,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极惨。
“大哥,看你干了什么!”龙余大喝。“医生,医生,这里有两个伤者!”
龙始挣开龙余的手,才想走近任随风,却被任随风的泪吓了一跳。
她仍是呆望远方,但那双没有情绪的大眼却不住地掉泪,一双手轻轻地抱住任随吾——她终于有反应了。
“随吾。”龙始马上想重施故技。
“大哥,你根本是疯了。”龙余一见他又想乱来,便和他扭打起来。
疯,他是疯了,是风逼疯他的,现在,他却反逼疯了她。
他爱她,已到达痴癫狂乱的地步。
到底,是谁在奉献呀!
☆ ☆ ☆
自医院那天后,龙始便放自己假,公司的事,他一概不理。
他只想专注于风,离开这样的她一步,他都会担心她有事。这样的他,根本不能工作,没有进展之余,还有可能把工作弄得一团糟,这样的话,他宁可放假。
他,也许真的有点累了吧。
他硬是接任随风出院,连同任随汝,一同住进当初关着孩子的房子。
每天每夜,他都只管和任随风说话,除非是会有助风康复的事,否则他一概不理。
“爸爸,你瞧,花花开了,我种的花花来了。”任随汝的叫声令龙始睁开闭上的眼,把埋在任随风肩窝中的脸抬起来。
“风,小汝叫我呢,来,你也去后花园看一下。”他为她披上薄薄的外衣,抱她下楼。
“爸——”任随汝转身,见父亲把母亲抱出来晒太阳,立刻道:“我进去拿靠垫。”
“乖。”龙始把任随风放到后院的藤椅上。“风,你瞧小汝多么乖巧,就像你小时候。”
所以,任随汝是幸运的。
她太像风,使他在有理智时下不了手伤害,只要她一哭,他就会想起随风的泪。
已经不想再弄哭她了。
“爸爸,椅垫。”任随汝拿了一个垫子给龙始。
“小汝真是个乖孩子。”龙始摸摸她的头,随即把垫子放到任随风背后。“你种的花呢?”
“在这儿。”她马上献宝似的指向一旁的花圃。
那是些不知名的花草。
“好漂亮。”好听的话,他已说惯了。“小汝好厉害啊。”他多看几眼,仍是找不到自己认识的花,便问:“小汝没有种玫瑰?”
“爸爸喜欢玫瑰花?”她单纯地想取悦他。
“喔,也不是,爸以为女孩子都喜欢玫瑰花。”
“可是玫瑰花好俗气。”
任随汝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出一副专家的样子,逗笑了龙始。
“小汝明白什么叫俗气啊?”他觉得这个孩子单纯是单纯了点,但也很聪明,加以训练,一定比小月更帮得了他。
“我明白。妈妈说过的,我一定记得。在不再奉献里,妈妈什么花也种,就是不种玫瑰花,后来更全种一些没几个人知道名字的话,很多客人说店里这样更有气质、更有味道。平日常见的野花分开一个个小盆子去种,会很漂亮的。”任随汝一脸回忆,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平凡。龙始自这番话中,深刻感受到随风渴望平凡、享受平凡的心愿。
可是,平凡有什么好?庸庸碌碌的过日子又有什么用?人不干一番大事,在历史上留下名字,那生存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明白,真的不懂。
“妈妈很会煮咖啡,很多客人都说妈妈煮的咖啡好喝。”她小小的脸堆满自豪。
“嗯,那你呢?你在店里一定有帮忙吧。”他想了解风的一切,那就包括这孩子。
“我会做三明治。”她的表情说明她想得到赞美。“妈妈忙的时候,我会帮忙做客人点的三明治,哥哥弄炒饭、煮意大利面,还会洗杯子。”
“真厉害呢。”只有七岁,这两个孩子的确不错了,尤其是任随吾,个性简直是混合了他和风的,有过难缠。
不过,他和那孩子八字不合,所以,他把随吾让给了龙易。
同一个地域里,不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王者,除非其中一个退让——就像龙余,又除非一个死掉。龙始眼中的凶残触动了任随风,她的小手马上拉住他的衣角,但仍是没有半点表情。
每回他对任随吾稍起杀意,她便会有些微反应,近乎是出于潜意识的,她体内的母性令她极力想保护任随吾。
“没事,乖,没事的。”龙始立刻安抚她,握起她的小手,轻轻吻着。
任随风的手终于放软,龙始闭上眼,重重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才放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