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多赚红利金,伙计自然愿意费心让客人掏出钱来!果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好方法!」白玉珑大力击掌赞许,尔后嘴角扬起略带狡狯的笑容,「嘿嘿,就这么把内幕告诉我,不怕我用在我手下的店铺里,跟你竞争?」
庆暖曳开折扇,自在大方,「请尽管用,我也希望你们争气点,好让城西、城东两边生意平衡些,免得把我店里的伙计累坏了。」
哼,瞧他自傲得咧!她微瞇一双水瞳,「如果我说,我想把店面迁离城东,改到城西这条街来同你彻底较量呢?」这条新兴的繁华大街上,居然只有「浩丰」一间绸缎庄独占,真是太便宜他了,教人看不下去。
「不妨试试。」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危机意识,因为他有所凭恃。「当初要设『浩丰』在此时,因为这儿的景况不怎么样,行情也不贵,所以我一口气……把整条街都买下来了。」
白玉珑瞪大杏眸。「你……整条街都是你的?」
「嗯。店面租金,也是我在杭州的另一项收入。」他手上的折扇,搧得是愈发自得。「我本来是绝不把店面出租给同业制造无谓竞争的,不过如果是小珑妳,我会另行考虑。但是租金……不便宜喔。」 「你可真行……」白玉珑勉强一笑,「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今天这副景象,所以才买下这条街?」振兴这条街,也垄断这条街,彷佛一切早在他的股掌中。现在,甭说是租金收入,就算有商家想买下店面,凭这条街眼前的光景,房价也早不知翻了多少番,怎么算他都赚!
「不,我只是赌对了盘,押对了宝而已。买下这整条街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蒋管事──也就是我丝绸事业总管──的提议。他提的意见,我认为可行,就允了;事实也证明,纵使年纪未过三十,他仍确实有值得让人期待的能力。」
「你……让一个年纪只有二十多的小伙子当总管?」她简直不敢相信。 「有何不可?别因为年少就看轻人家。」男子桃光滟潋的星眸瞟来,含笑的目光些微带嘲。她该不会忘了自己也同样是个不过二十的小女子,却正掌管着她自家的偌大事业吧?
「年纪稍长的,是比较老谋深算、思绪周延些,可大多只求稳定,冲不得,也跌不得,适合管理已经稳定成熟的事业;年纪轻一点的,做事冒险了点、冲动了点,可他有能力有梦想,适合尝试新创的事业,跌倒了也还能再爬起来。蒋管事虽年轻了点,却是具备了两者优点的菁英人才,我从不质疑他的眼光和本事。」
「也不怕他哪天坐大了,把你干掉?」 庆暖抿唇怡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替旧人。我手下的总管个个优秀出众,任谁都有接班的才能,倘若对我心有不服,大可放马过来。」
「你对自己倒很有信心。」小心阴沟里翻船哦。
「我是对自己的『知人善任』有信心。」他的眼神透出一丝平日少见的精练锋芒,「要站在大事业的顶端,需要的不只是擅于经营而已,更重要的是懂得领导统驭的内涵。好比一个皇帝,也许文智不如宰相,武艺不比将士,但只要会驾驭他们,那么文相武将的功劳,将是成就他辉煌治世的基石,一个后人景仰的明君也由此而生,明白吗?」
白玉珑望着他,怔忡出神,没开口接话,心窝一阵躁动,轰隆隆地震撼着。
这……是他吗?
此际映在她眼中的,不再是昔日那个仗着背后家世势力,在外只会卖弄脸蛋拈花惹草、恣意嘻笑买醉的低级男人;而是个才貌兼具,气势和架势皆强悍傲人,城府与心机都深不可测的……谜样男子。
这样的他,与其称为「皇商」,倒不如称他「商皇」。
要在商界呼风唤雨,他有绝对的能力。
「我这么解说,妳应该了解一点皮毛了吧?」庆暖轻笑,折扇轻轻摇着,「再过几天,我就要起程往其它地方巡视,如何,有兴趣跟吗?如果我没记错,除了丝绸这一项,妳应该还会想探探瓷器、茶、米、酒,对吧?」
「你愿意全都对我开诚布公?不怕我……把你的底全泄光吗?」他的笑,看得她心跳愈来愈快,莫名的悸动令她檀口微颤。
美男子昂高了无畏的面容,释出最挑逗的眼神,「我该怕吗?」
两道闪电般的光芒袭来,电流瞬间贯彻全身!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啜饮,白玉珑极力隐藏指尖泄漏的颤动。
他那对专司迷魂的眸子,这会儿是在勾引她吗?深邃幽黑的桃魅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赤裸灵魂,教她心慑得不得不垂下浓密的羽睫,做出最无力的逃避,嘴里都还是死要强。
「我当然要跟!你别想偷偷溜走!」
一把收起的黑檀折扇,蓦然伸来托高了她的下颚,昂高她倔强的艳容,对上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妳要先想清楚了,小珑。因为我不能保证,这一趟路下来,妳会不会不小心爱上我……」
「爱上你个头!」白玉珑拍开抵在下巴的折扇,傲慢撇唇,「放心吧!我已经有表哥了,我喜欢的是表哥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才不是你这种花丛浪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吗……文质彬彬的表哥啊……」弯曲的指搁在唇间,他轻轻低语。
心口,跃过了一抹微微的……疼痛──
第八章
你惨了,爱新觉罗·庆暖。
红桧桌前,庆暖侧拄着额,沉着眸,指节轻叩着桌子,为眼前这桩可能是此生最大的危机考验深深思考。
扪心自问,他是不是爱上白玉珑了?
事实上,当一个人这么自问时,毫无疑间就是已经爱上了,他明白。
可……怎么会这样?
打从十五岁那年开荤后,他庆暖纵横花丛十余年,什么闺秀千金、青楼艳妓、小家碧玉、风流寡妇……早都阅遍了,他自认为情场老手,是飘荡于情海终无所归的浪子,今生万不可能沾足「痴情」二字。谁知,原来感情竟是那么不可理喻,说来就来。
他以为要爱上一个人,是必须经历重重考验的困难事,谁知竟是那么简单,仅仅一瞬的惘然,他便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唉,有爱就有痛,而那个让他见着时会心荡神驰、不见时会失魂落魄的人儿,已经出现了。往后,他将为她的欢欣而欣喜若狂,也将为她的黯然而苦恼神伤,最后乃至甘愿有了她,失去一切也无所谓;没了她,就会猪羊变色、天地无光……
这种人生,真教他小生怕怕。可……又能怎样?谁教他这个前些天还自命如浮云的情场战神,就是一个不留神中箭落马,跌进了一片情网里?也只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然而她却说:「我已经有表哥了,我喜欢的是表哥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才不是你这种花丛浪子……」
这句话,不想不痛,愈想就愈痛。难道在他享尽了浪子的潇洒和自由后,才刚甘心被套牢,就要面对一场凄美的苦恋?啊,谁来为他掬一把同情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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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完了,白玉珑。
桧木澡桶内,白玉珑蜷着皙嫩的娇躯,皱着眉,绞玩着十只水葱玉指,为眼前这桩可能是此生最大的矛盾难题大大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