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市区近郊的一处肃穆古典的日本老宅院前,一辆加长型的克莱斯勒白色轿车在那株绽放火红樱花的大树前停下,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老司机下了车,开了车门,随即从车内走出一名二十郎当的少年郎,一身三宅一生的驼色流线西装,朱唇粉面的脸上有着微醺的酒意。
“小少爷,要不要我扶你?” 老司机董德是看着夏书平长大的,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常常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性子还幼稚得很,连外表也找不到一丝成熟气息,倒像个高校男生。
夏书平没好气的瞪着这个两鬓飞白的老司机,打掉了他好心想扶他的手,“滚开,我还没有醉到要你扶的地步。”
“呃,是。”他尴尬的退后。
但夏书平话虽说得大声,但走起路来却是摇摇晃晃的,而且,身上的酒味甚浓,可见已喝了不少酒。
不过,他天生就是有好酒量,所以,喝了近半打的XO,这会儿也只是脸红红的而已。
何况,他今儿可打算来个“酒后乱性”,不喝醉一点怎么为自己待会儿的行为“脱罪”?
“小少爷,你走错边了。”董德是个保守的老好人,一见他没往西边的走廊走,却往他的姐姐,也就是夏爱琳居住的东半边宅院走去时,连忙拉住他。
“放手,你这个老不死的凭什么碰我?!”他鄙夷的瞪他。
他急忙的收回手,“呃,可是你……”
“这个家我住了好多年了,我会搞不清楚东南西北?我去找我姐不成?”
“找大小姐当然可以,但大小姐有交代,不准你接近萧小姐,而就我所知,她这会儿正在大小姐的画室里。”
他恶狠狠的怒吼,“你是谁啊?你怎么那么唠叨,给我滚离我的视线!”
“这……”
“滚!”
董德没辙,只得先退开,忙着找大小姐或老爷、夫人去,小少爷对萧若仙有意是众人皆知,但问题卡在小少爷不专情,女人一大串。
而老爷、夫人对七八岁就进到夏家的萧若仙可是疼入心坎里,哪舍得让她给儿子糟蹋。
这小少爷这会儿满身酒气,搞不好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他得走快一点找人去。
* * *
静肃的画室里除了画笔的刷刷声外,是最高品质静悄悄。
一身吊带牛仔裤装的萧若仙一边在眼前这张架起的大画布上勾勒裸女的婀娜身段,同时间,她那双年轻但却敏锐的黑白明眸亦不时的瞄向四周的大型镜墙。画布上的裸女其实就是她自己,而四面特别装潢的镜墙,就是让她可以在任何角度里看到自己,画出一张张不同角度的裸女画。
身兼画家跟模特儿,对二十岁的萧若仙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这十多年来她画熟了自己,就算身上仍着衣物,她也能画出裸露的画像。
而她能如此自在的挥洒画笔也是来自一份人生的机缘。
十三年前,曾被喻为天才少女画家的夏爱琳参加一场慈善义卖的晚会,她在教导孤儿院幼童画图的十分钟活动里,注意到正专注的在画纸上描绘晚会主持人脸孔的她,隔日,夏爱琳就在她父母的陪同下,到她待了七年的孤儿院办领养手续。
此后,她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不再是那个跟一群无父无母的孩子挤在一间小小榻榻米房睡觉的小小孩,她也不再是那些老吃着面包店过时面包的小小孩。
她成了富商夏中彦、田昱仪这对慈爱夫妻的第三个孩子,拥有一间私人房间、吃穿不愁、生活也过得极为优渥,最好的是她可以无限量的使用那些画布、颜料,不再担心得将画了一半的画作藏起来,先做完孤儿院院长交代的活后,才能画完后半段。
但即便是如此,她仍坚持姓萧,这是她寻根的唯一线索,当年还是襁褓中的她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时,她衣服里塞了一张写着“萧若仙” 的纸条,这也是她名字的由来,而她自始至终都相信,她总有一天会见到她的亲人,一旦姓了夏,就怕会断了这条寻根的线。
“哟,怎么你今天身上穿了衣裳?”夏书平带着淫欲的声音响起,也打断了萧若仙遥远的思绪。
她停下画笔,快速的将另一张垂在地上的画布拉起来遮住画架上的画布后,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摇摇晃晃从门口走向她的夏书平,“哥。”
他嘲讽的在她的面前停下来,轻浮的伸出手摸摸她粉嫩粉嫩的脸颊,“哥?拜托,你姓萧,不姓夏啊。”
她抿起那张红艳动人的红唇,“你想怎么样?”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三年,生性早熟的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粉面帅哥想做什么,但他毕竟是她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她也不想让夏家二老难做人,但夏书平若是眼睛睁得不够亮,不懂得及时撤退,惹火了她这根小辣椒,那难看的人绝对就是他。
夏书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轻浮的手放肆的移到她的唇瓣上,来回的以指腹磨蹭着,“看着你从一个发育迟缓的小女生蜕变成一个凹凸有致的小女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书平,放开她!”
夏爱琳带着怒火的声音突地响起,夏书平还来不及缩回放在萧若仙红唇上的手,就让冲过来的夏爱琳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害他整个人跌到木地板上,差点撞伤了英挺的鼻子。
“你干什么啦?姐!”他翻过身来,抚着发疼的鼻子,忿忿不平的瞠视着夏爱琳。
“那你又在干什么?我不是不准你接近若仙?”夏爱琳留着一头利落的及肩乌丝,沉鱼落雁的脸蛋上却是怒火腾腾。
他不悦的撇撇嘴角,坐起身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大不了也只是一个孤儿院的孤儿,我们家养了她十三年,就算献身给我又怎么样?”
“你给我马上离开这个画室。”夏爱琳对这个沉溺女色的弟弟是懒得多费唇舌来沟通了,他肖想若仙也有四五年了,她要他断了染指她的意念所说的话也有好几年了,但根本没办法让这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弟弟断念。
“离开就离开!”他气呼呼的站起身,再拍拍西装外套,在越过神情冷淡的萧若仙时,他刻意停下脚步,“你以为你帮我姐代笔画裸像,让她以她的名义在世界各地参展卖画就是在报答夏家养育你的恩情吗?”
她心脏猛然一震,脸色丕变,“你——”
夏爱琳那张成熟的美人脸也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他爬爬刘海,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夏爱琳强抑住狂奔的心跳,厉声问弟弟。
“我笑你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你胡说!”
“我胡说?!啧!”他一脸的不以为然,“老姐,你是很聪明啦,老是跟若仙关在画室,对外称是若仙当你的模特儿,实际上作画的人是她,当模特儿的也是她,而你老早就画不出来了,江郎才尽了。”
萧若仙跟夏爱琳神情都有些苍白,两人对视的目光有着秘密被揭穿的惶恐,倒是夏书平显得气定神闲。
“要我不要对外揭穿这个秘密很简单。” 夏书平一向聪明,但他的聪明不是用在学业跟事业上,而是用在女人身上。
夏爱琳咬白了下唇,背负着“天才少女画家” 美名的她在十多年前就已是江郎才尽,肠枯思竭也画不出新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