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彦飞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支和颔出神的样子,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为那张绝丽的容颜抹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金色柔光。
心中如受重击,寒彦飞怔住了,一脚踏在门内一脚站在门外定住了,所有的知觉都凝聚在那如画般的身影上。
斜阳金辉,丽颜绝俗,白衣胜雪,他为什么偏偏有了心上人呢?
老天为何又在匡卷有了心上人后,才让自己遇见他、爱上他?若他没有心上人的话——反正礼教对他来说不如狗屁!是男是女,他根本不在顾虑之中。
可现在他只能这样看着他,像所有的朋友或兄长一样。
寒彦飞却不知道,世上绝不会有哪个朋友和兄长的目光会像他这般炽热,炽热得发烫!
恍如火炙般的感觉把于环惊醒,从无限艳羡的出神中醒来,迎上的便是寒彦飞俊逸的面貌,受惊的同时心头一悸,他真的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泛出了红彩,如一朵寂寞的花儿,慢慢地苏醒。
看痴了未进门的寒彦飞。
就在这旖旎无限、风情万种的时刻——
“哪儿来的野狗,去去去。”小二的大嗓门下惊醒了两人,也将所有将发生而未发生的什么惊散了。
两人同时,轻咳一声对望了一眼,见对方同是欲启口出言的样子,不由又同声笑了出来。
笑声将一切尴尬、惋惜的感觉扫清了,寒彦飞恢复了平日的爽朗,于环也回到了往日的亲切,只是两人的心里,都有些什么渐渐在改变……
第六章
“九月二十六日观音日,大相国寺,我会在环儿身边跪下拜佛,之后就有劳大哥了!”丁匡卷的话和他说这句话时的兴奋神情一直出现在寒彦飞的眼前,让他的心情愈来愈坏。他就那么爱她吗?
“小彦。”
一记重掌拍到他肩上时,他才回过神来,也才想起现在是在和哥哥谈皇位一事。于真和寒彦飞正如于玉顾虑的一般是天子嫡系的龙子凤孙。
面对一脸关怀的大哥,他实在惭愧,自那晚带大哥进宫见过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在一番询问后,父皇很满意地认定了大哥只要再稍加教导,就会是个好太子,当下就决定了之后的诸多事宜,而自己不但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只庆幸父皇看中的是大哥,不然自己可就惨了。
于真望着弟弟一脸的铁青,以为是刚才说的事让弟弟不悦了,但这是是没办法的。“小彦,是不是为我说的事生气了?”
“什么事?”寒彦飞莫名其妙,刚刚哥哥有说什么吗?
“叫你避出京城一事。”于真说了后也是一怔,“你没用心听我说这事,那你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呢?”
寒彦飞不想提起丁匡卷的事,于是将话带回主题,“要我避出京城?这是为何?”
“因为我们是双生子,娘亲又不是在宫里有名位的,如果你不走,一旦我人了官,我还有你这个兄弟的事也瞒不了那些想夺我太子之位的人,而且素来就有双生子不祥的说法,不然当初父皇也不会为此而让娘亲诈死隐出东宫去,那些人定然会用这个借口反对我入主东宫。”于真看看弟弟,“小彦,你有当太子之心吗?如果你有这个心,哥哥不会同你争!’
寒彦飞急得双手乱摇,“哥哥,你别吓我,太子之位对我来说比砒霜更可怕,对我这个不喜拘束,惯于四海为家的人来说,要我再也不能任意游走,那可真比死还难过,哥哥,求求你,别让人知道我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皇子。”
于真凝目望着这个兄弟,目光湛然,“你不想当皇子,真只因为如此吗?”
寒彦飞沉默了片刻,脸色凝重了起来,“哥哥,你自十岁后便没跟在娘身边了,我却是知道娘亲的苦楚,就是因为爹爹当年贵为太子,而娘亲只不过是一介贫家女,因爹爹的疼宠人了东宫,但也只能做个侍寝,还成了太子妃的眼中钉和其他皇子对付爹爹时的最大弱点,最后生了双生子后,就连爹爹这个太子也无法保住娘亲的平安,被迫安排娘亲诈死出宫。”
“虽说约好了二十年后,爹爹也会用诈死之法将皇位抛下和娘亲相会,可是二十年,阿!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折磨,坐等红颜老的寂寞……”说到动情处,为娘亲的不值梗住了他的声音。
好一会儿才能续道:“甚至连当年你走失了,因为是在京城附近的原故,娘亲都不敢报官寻人,若不是遇上了我师父——善算精卦的百草老人,娘定然急疯了!而这全是因为爹爹生在皇家的原故,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我为何要担这个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的虚名呢?”
于真也沉静了,“这确实是生在皇家的苦处,我既是答应了爹爹,就有了这个准备,反正以后你随时能来找我,我有你这个兄弟,再加上玉儿这个真心爱我的人,我什么样的苦都不怕!”
见哥哥慷慨就义的样子,寒彦飞只觉诧异,”哥哥,你真要当那个太子?将来的皇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当上了,那可再也没法子丢下了,时时刻刻都得操心整个天下、都得担负起千万百姓的生计安危,你真的愿意?”
于真一笑,“本来我也不愿当官,因为官场有太多的黑暗,太多我不愿意做的事。”他脸上的傲气毕露无遗,“所以前年大考之时,玉儿叫我别进科场,我就依了她。可是现在不是当官,而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我有把握能开创天运皇朝从未有过的盛世!让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过丰衣足食、路不拾遗的日子!”
望着哥哥脸上的坚毅、眼中的光辉,寒彦飞虽不能明白这太子做了有什么好处,也明白了这是哥哥的志向所在、衷心所愿。他耸耸肩,“哥哥,是你自己要做这个太子的,以后可别后悔,最重要的是,后悔了也别想把这个罪推给我受,我是肯定、确定、必定不干的!” 于真听他这话,一脸的啼笑皆非,“你呀!毕竟是我兄弟,再怎么说,总要有个可以进宫见我的名目吧?”
寒彦飞耸耸肩,“随你,只要你别害我真当什么官就行了。”
于真苦笑摇头,“你也跟了毅小王爷那么久了,当然知道有那种空有头衔的虚职。”忽又想起一事,不由眉一皱,“那你和丁匡卷的……”
听哥哥提起丁匡卷,寒彦飞眼皮一跳,“丁匡卷怎么了?我答应在九月二十六日帮他把于环掳走,那天我也就顺便离开京城了。今天已是二十三了,哥哥,我就不再特地跟你道别了。”
想起环妹妹的计划,于真也不禁喟叹,真难想像,环妹妹小小年纪,心思居然细密至此,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找个人把于二小姐掳走,于尚书就不得不同意找人代嫁的主意,收那女子为义女,让她代于玉出嫁。这下于在外人眼里,于玉变成了于尚书所收的义女,用以召赘婿传香火。
而于环也能遂心如意地离开于府,她亲舅舅李爷又答应帮忙,用“找回于环”当条件同于尚书交换为于环的亲事作主的权利,再演假成亲的戏,把于环嫁给“丁匡卷”,那样环妹妹可就真能自由地展翅高飞了。
只是他这个傻弟弟……
看弟弟一脸苦涩,于真挑挑眉,“也不再见丁匡卷了?”看来这个笨弟弟还不知道“丁匡卷”是女儿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