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妈妈站在楼梯上叫我。
我把整理好的东西拿了两件到门外,进到屋内后才看向她。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玉凤——我的妈妈缓缓走下楼梯,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著和她年轻时长得有几分神似的女儿没有回答地拿著东西出去,一会儿又折回客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对于妈妈温柔的请求,我一向无法狠心拒绝,但这也是我认为她比家里其他人厉害之处。她的温柔让每一个人都认为,应该更小心地保护她、照顾她,所以也就相当顺应她的心思和要求。事实上,我却认为这是她想要得到自己所要东西的武器,用她的温柔使人软化和投降。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尊敬她,而且我想,她还是很爱我、很关心我的。
「不知道。有空会回来看你,工作完了就搬回来。」
「那……大——」她看见我拿著最后的东西走出去,知道我和家里的人很生疏。
在我小时候,辅导老师总说那是自闭症儿童的行为,但事后证明我不是自闭症儿童,而是个天才资优生,只是不管我是怎样的孩子,我都是她的女儿。
尽管我有很多事没有对她说,但她心里早就猜到,我的行为源自我小时候,家里的人都太忙于自己的事而疏忽了我,等我长大一点,大家想弥补时,我的沉默、不理人的个性,又将家里的人全都拒绝在外,一直到我去外国读书时,除了固定的学费外,他们寄去给我的零用钱全都被我退了回来。原本家人是希望我人在国外,可以藉此让我明白他们的用心;没想到此举又被我拒绝。为此,这件事在家里掀起一场风波,最后二哥特地去美国看我,却还是莫可奈何的返国。
三天前,我去应征画插图的工作,回来之后,只简单地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要搬出去住,其余什么事也不交代。无论大家怎么问,我还是觉得不说比说出来好,所以我沉默以对,而她则担心我会不会像出国那几年一样,除了母亲节和她的生日会寄卡片回来视贺她之外,其余时间就像水蒸气一样的消失呢?
另外,她也很奇怪为什么每次我要离开家时,总是趁著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使她
想籍众人之力挽留我,也难以达到目的。
她想,若是打电话叫爸爸回来——爸爸很忙,虽然他比较有权利留住我,但他通常很难找人——不好。那大妈——也不好,最近娉娉的孩子生病,她也很忙。那我……
「妈,车子来了,你好好保重,有空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我站在妈妈的面前,打断她的沉思。说真的,我很想抱抱她。
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感觉是什么,我一直很想体会,但距离在我和家人之间划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或许在我这次照顾筱昭之后,我会有勇气做更大的突破。
不过,这只是或许。
「婷婷,你真的不能等到明天再去吗?」妈妈轻蹙柳眉,轻柔地问,「你要不要等今晚再跟你爸爸说一次,然后明天——」
我摇著头看她一会儿,对她挥挥手,表示我心意已决。她则点头退让,不再多说。我看她不再有异议,便转身离开。
到了车子旁边时,温天丞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早就命令司机把我的东西全都搬到后车箱里。BMW的座车虽然很宽敞,但我一上车,筱昭立即挤进我的怀里,令我和温天丞的身体不得不接触地并坐在一起。
「妈妈……妈妈……妈妈!」筱昭一声声满足的呼唤从我的怀里发出来。
「这几天她很想你,每天嘴里一直喊著『妈妈』。叫她吃饭,每喂她一口,她就朝著我喊一声『妈妈』,然后就比著车子,我猜那应该是要我来载你的意思。」温天丞有点委屈的埋怨。
「筱昭的行为有时是无意识的动作,你别乱猜。」我调整筱昭的姿势,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同时也离他远一点。「先去医院吗?」
「是,反正早晚都要去,今天有你陪她,她应该不会有太强烈的反抗才是。」温天丞又不满地说,他倾身往我这边靠。「为什么你特别投她的缘?她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对?」
他的气息混进我的呼吸里,我不自觉地往后靠,他却用力将我往他怀里拉。
「怎么你也这么怕我?是不是你们都是同调子的人,所以见到我都这么害怕呢?」
他贴在我的耳畔呢喃,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讽。「我长得一副恶人脸吗?」
对于他的话,我轻摇著头,没有做出很大的反抗。因为上次和他们一起吃饭时,我发现筱昭真的具有自闭儿的固定模式,在我强迫性的学习下,她会模仿我的一些行为,所以我怕万一我表现出强烈讨厌他的情绪,筱昭也会因此不愿和他亲近。
「开口说话,我讨厌你不说话的行为表现,下次若让我再提醒你,我就要索取代价了。」温天丞威胁完后,印个吻在我的耳垂上,感觉到我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又笑著说:「下次这个吻会是落在你那张不爱说话的嘴上,这可不是威胁喔!」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好奇怪,明明很讨厌我这个姓梁的人,为什么又对我做出这种亲密的行为?难道男性就是以这种性骚扰来对待讨厌的女性仇人吗?
「想什么?」温天丞撩起我细柔的发丝,薰衣草的香味窜入我们的鼻子里,他下意识地玩起我的头发来,「说出来和我这个恶人分享吧。」
「我没有认为你是一个恶人,请不要妄自菲薄。」见他不相信地对我挑眉,我也皱起眉头回瞪他一眼,他则咧开笑容往我的脸贴近。「不要一直靠过来,那会令我……令我……」我摇了一下头,表示我未说出口的话。
「说出来,令你什么?」他用著温柔、感性的嗓音说,但语气中也充分表达出他的霸气。「开口说出来。」
「令我很紧张,我不习惯和人这么靠近!所以能不能请你以后不——」
「不能!」
「为什么不能?」他断然的回绝我未提出的请求,让我有些吃惊。「我甚至还没讲出对你的要求,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呢?」
温天丞举起右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鼻头。「你现在想说什么,我怎会不知道呢?」他用力将我搂入怀里,对于筱昭不舒服的抗议,他则将她赶向一边,让筱昭从背复抱住我,然后他低头抵住我的额际,「你可有看到筱昭正仔细地看著我们?如果我不多亲近你,筱昭会以为你不喜欢我,万一将来她把这个资讯保留在她的脑海里,等你辞了工作之后,我要怎么照顾她呢?」
他看见我水汪汪的眼眸正不解地朝他闪烁,猜想我一定不明白他的心思,而我也真的不明白。不过后来我们认识将近一年时,有一次聊起这件事情,他才告诉我为什么。
在我回家收拾东西的那几天,他虽然没有和我联络,却每天都很用心地想我,他想,他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种异样的情悸?最后的结论是——答案早在那张跟了他十几年的字条里。
他想,当年若不是对我已存有其他的感情,又怎么会保留一张随意写的小纸条在身边十几年?只是每当一想到这样的感情,他便觉得心惊胆战。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不可能!于是那几天,他反覆思索著自己十几年的情感依归,最后终于让他想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