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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临时工。」不善解释,他简短说道:「只做一个半月。」

  来到「冠伦贸易」已经好些时候了,却连一次也没看见吕若玲。

  见了她,会不知所措;见不到她,会让想念蚀慌脑袋——唉,怎样都不好受。

  「嘿,你还没回答我呢。」女同事乙拨动长发,轻笑问道:「晚上一起上吃饭?」

  牵唇怯笑,在聂骉眼里,唯一会让他心乱的只有吕若玲。

  其余的,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不放在心上的、

  因为不在乎,是以没有患得患失的紧张感,即便是拒绝,也表现得十分镇定,只是仍稍嫌不常与人接触的生涩。「不用了,谢谢。」

  「加上我们两个作陪,营业部三大美女与你同桌吃饭,是你的荣幸欸!」

  美女?他推正眼镜仔细瞧,然後静静摇头。

  嘈杂的女人交谈声凝在空气中。「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还有更美的。」黎、雨朵、若玲、曼曼,甚至是白杨都比她们更美。「我见过更美的。」这是实话。

  女人最忌这类的话,在场女将莫不擦腰重哼,「给你脸不要脸,算了算了!不要拉倒。走开走开!不要占著我的位子不放,我很忙,有很多工作等著做,不像你只是个维修工,走开!」前後态度有若云泥之差。

  聂骉也不以为意,好脾气地退出营业部。

  白杨不服气地飘了过来。

  「什么嘛!刚开始还以为你是微服出巡的谁谁谁、马屁直拍的,现在又变了一副嘴脸。聂,你们这时代的人就这么不讲情面吗?好歹你也帮了她们不是?」

  聂骉笑笑地回应。

  「脾气再好,也不能这样让人瞧扁,总要给对方一些教训。」白杨握拳,义愤填膺。

  「你别生气,我不在乎。」按照工作行程表,他朝下一站影印室前进。「一时情绪化的意气之争并没有意义,生气又如何?不生气又怎样?改变不了旁人对我的观感不足?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生气?」

  「吃了饭之後,过几个小时还是会觉得饿,既然吃也饿、不吃也饿,你又为什么要天天照三餐吃饭?」歪理人人会掰,各有巧妙不同。

  「呃……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吃饭是为维持生命,但生气——你知道吗?人只要一生气,会刺激不好的激素分泌,进而扼杀脑细胞,根据科学家最保守的估计,平均生气一次就会导致数万个脑细胞死亡,虽然脑细胞会再生,但再生的速度如果比不上脑细胞死亡的速度,还是会变笨——」

  「聂……」饶了她吧!「我只是个白杨树精,请别拿现代科学来折腾我好吗?」

  来这里已经好些天了,她连见到转世冤家的机会都没有,这事想来就已够她沮丧了,现下聂骉又净拿她不懂的学问落井下石。

  「聂,你不想见若玲吗?」

  像她,知道转世後燕观鸿的存在後,心心念念的只是两个字——见他。

  偏偏,由於施咒的画轴限制了她不能恣意飘荡,让她只能跟在聂骉身边,离不了太远。

  聂骉转进影印室,声音拉回白杨的注意力。

  「说不想是骗人的。」他叹口气,「本来以为事情会像你所说的,在同—个地方可以有更多见面的机会,但却似乎相反。以玄学的观点来看,我跟她或许没有你所谓的缘分。」

  「才不——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白杨语毕,如烟般飘进藏在工具箱的书轴里。

  两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踏进影印室,聂骉默默蹲在有问题的影印机前,继续不起眼的修缮工作。

  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在十坪大的影印室内分外清晰。

  聂骉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吕若玲」三个字引得他侧耳倾听。

  「听说了吗?吕若玲和田蜜在茶水间吵架的事?」

  「公司上下都传说吕若玲之所以调进总经理办公室,是因为走後门。说真的,如果是你,你会选谁当女友?」

  「何芳芳不错,就是太冷了点;田蜜——腿很漂亮,却高傲得像孔雀,以为男人都应该拜倒在她一双长腿下。如果是我,倒觉得刚进公司的柳忍冬不错,我见犹怜的模样很吸引人,你不觉得吗?」

  「我个人欣赏吕若玲,有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嘿,她除了自信还有野心哪!内幕消息不都说了,她是靠跟燕总上床才坐上总经理秘书这个位子,最近也常见她跟燕总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看来是真的走在一块儿了。」

  喀!两人都没注意到角落影印机旁的黑影重重顿了一下,发出声响,仍然继续交谈。

  「我欣赏『见多识广』的女人。要玩当然得跟有经验的玩才过瘾,但不必负责任,大家心照不宣,一切随性。」

  「果然是随『性』呀。」

  暧昧不堪的话,终止於男人有默契地互望对方半晌、发出狂妄大笑之际,笑声再一次盖过硬物敲击声。

  到了下午,这两位隶属企画部门的男性员工,桌上存放有打算送交上司最新企画案的电脑,无缘无故当机。

  一阵惊慌失措下,赶紧叫来电脑工程师,怎科忙了一下午,却只得到「病毒入侵,建议重灌」八字绝命真言。

  最糟糕的是——

  两人自忖电脑不会出错,都没有备分存档的习惯。

  两个月来的努力化为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嗯……挺费思量不是?

  第六章

  将上司交代的快捷送到收发室,回办公室途中,一抹熟悉身影让吕若玲变了方向,跟著前方的背影。

  垂头驼背、走起路来左右微晃……好熟悉哪。

  「聂!」

  前方的男人听见声音,倏地转身。

  若玲!视线准确锁住朝思暮想的人,平素不甚有表情的脸绽出欣喜。

  脚跟猛一转向,竟然紧张地打结,绊了下——

  磅!聂骉抱在手上的传真机应声摔落,原本只需送修,如今可能落入重组或乾脆买台新机的厄运。

  隔板构成蜂巢似私人空间的办公室,一颗颗黑色头颅好奇地探出来。

  「唉……」幽幽的叹息来自隐身画轴中的白杨。

  他、他又……聂骉涨红脸,连忙蹲身捡拾四散的零件。

  天!吕若玲哭笑不得,走近他。「我来帮你。」快一个月没见,他还是老样子呵。

  「不、不用,我自己、来。」结巴更形严重。「你、你忙你的。」

  吕若玲不理他,坚持陪他蹲在地上捡拾。「你怎么会在这儿?白杨呢?」

  「我、工作,白杨在画轴里。」慌慌张张想拿出画轴,才捡起的螺丝钉又从指缝间滑出去。「啊!」

  吕若玲恰好伸手接下,似乎早预科到会有这情况。

  「别慌,慢慢来。」这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每回见到他总要说上几次。「黎帮你在这儿找了工作,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样我才知道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也才好照应你。」

  原本欣喜的情绪被这番话浇凉。

  这是第一次,对於她的关切,聂骉产生一股——梗在胸口的难受感觉。

  姑且称之为愤怒吧,虽然他不知道因何而来。

  以往不曾有过。她对他的关心,一直都让他觉得愉快,但为何现在他会觉得愤怒?而且……不满!

  不满,是的,这个字眼比愤怒更切合他此刻的感受。

  他,在不满什么?

  瞬霎间,聂骉找不到答案,唯一清楚的是,当他听见她说「照应」二字时,欣喜的情绪突然急转直下,教阴郁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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