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靠近我,你要是敢再越雷池一步,我……我就叫救命!”胖姑娘始终警戒着,恐惧地拉开后脚,一副随时要逃逸而去的架式。
“姑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赵恭介关心地问。
“走……走开!昨晚你在我身上占的便宜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大街上拦阻我的去路?”她哀号地斥责着,用不着他进犯,她已经一止一步往后退。
“我占你的便宜?”怎么回事?
“你休想否认!各位街坊邻居,昨晚他趁着四下无人,看诊室里只有我跟他两人,便对我调笑戏弄,现在却有胆做没胆承认,你们快来替我评评理呀!”
赵恭介立时也不禁恼火起来,事关他的名誉,岂可遭她胡乱抹黑。
一个背身挥袖,他悻悻然地将手盘于后腰上。“姑娘,赵某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稳,从来不做昧于良心之事,说我占你便宜,你简直在污辱我的人格!”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平时对病人的泰然仁和,此刻全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剩一对竖得快倒插的眉毛,这正是他私底下的个性。
“你还否认?我不管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娘,让她替我作主!”
胖姑娘含泪地猛一跺脚,不顾三七二十一转身就要跑,岂料此时,脚板踩滑了一只小石头,一阵踉跄地就要后翻去。
“哎呀!”
“小心。”赵恭介冲上前拦住了她的腰身。
“你!啊!不要脸──”
啪!啪!两个清脆的巴掌声,震骇到街上每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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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赵恭介失态的原因起由,在莆子堂人多口杂的情况之下,罪魁祸首──月双双耍奸计的事儿,在他挂着两个红巴掌印,怒气冲冲从市集回来后,马上被拱出来。
当下这一刻,他是又羞又气愤,红着脸怒瞪着“罪魁祸首”,而“罪魁祸首”──月双双则捧着参茶,歪着头看着他,一副纯真的模样。
“赵师父,喝茶,这是厨房大婶教我泡的,喝喝看,很提神的。”她眉开眼笑捧着茶到他面前,样子非常婉约。
突地,赵恭介大声怒道:“月姑娘,请你交代清楚,为何要这样做?”
双双呆立跟前,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
“不要跟我打哑谜!月姑娘,你的行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待你不薄,你究竟为何要恩将仇报,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赵恭介不接茶,一迳严厉地指责她。
她可知道今早在市集时,他有多丢人现眼,全州镇的人几乎全误会他是假仁假义的好色之徒!这辈子,他还从未如此窝囊过!
“如果……你指的是昨晚那杯‘大有文章’的茶……”她小心地说。“那你就大大的误会我了,我才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不是你?”他冷声问。
你笑得明媚动人。“是我,没错。”
“那你还否认!”他会气死。
她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赶紧解释。“我是否认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可没否认茶水不是我弄的。”
“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赵师父,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要以身相许!”她以娇美的声音告知。
赵恭介眼睛倏然大瞪。
身后的院落一堆杯盘摔碎,路过的徒弟则跌了个踉跄,险些摔死。
“你……你说什么?”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一张俊容震得苍白无比。
“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你救了我,对我有恩,我自然得以身相许。”
“月姑娘,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要你报恩──”
“叫我双双。”
“双双姑娘,当时──”
“双双,双双就好了,别再补上姑娘二字。”
“双双!”赵恭介脸色暗得跟黑夜一样。“当时你倒在路边,整个人昏迷不醒,不论是谁经过都会出手搭救,况且我是位医者,更不可能见死不救,你实在不必对此耿耿于怀。”
“艳遇喽!艳遇喽!”一狗票人在后头窃笑缩头。
“既然……已经露出马脚,那我就说明白好了!”她老实不客气地笑云:“我喜欢赵师父,不管你说什么,我已认定了你,我要嫁给你!”
“你!”他一股怒火直冲而上。“够了!多谢你的厚爱,但在下实在难以接受,你可以留在莆子堂,可以自由出入,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一样,但有些话必须说明白,虽然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我没空陪你玩儿女情长的游戏,你最好快忘了那荒诞的想法。”
什么嫁不嫁,他可从没想过要娶她,荒唐!
双双突然笑了出来,赵恭介寒毛立时竖了起来,才觉她的眼光让他害怕时,她倏地喝下一口□茶,在他来不及闪避之前,捧住他的脸一鼓作气地就给他灌了下去。
“酒?!”他惊讶望向她,只见他撂下这句晴天霹雳的话,再也没看她一眼,一张脸胀得通红,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双双目送他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可惜,又错过一次好机会了,这次下的可是高粱。”
第三章
北凉客栈,一片闹烘烘,一大群人泡茶聊天。
“仁兄,你听说没有?前几天南边那片竹林子里出现了一名采花贼。”
“我没听说耶,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这位仁兄凝神反问。
呸的一声,吐了片瓜子壳。“我们那条胡同,几个姑娘一起经过竹林去溪边洗衣服,其中一个动作特别慢,落了单,结果被一名男子拖进竹丛中。”
“结果呢?结果呢?要不要紧?”
“被戏弄喽!那男人一下夸她脸蛋美,一下夸她身材标致,还要强吻她!”
“无耻!这种人捉到,就该一棒打断他的腿!”一口饮尽茶水,正色问:“那姑娘可看清他的长相?”
“听说……”来回张望一下,低声回应。“长得很像莆子堂的赵师父!”
背对他们隔桌的赵恭介,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赵师父,难得你肯赏光走这一趟,咱们就开门见山来谈!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汉子和那位胖姑娘兴师问罪地与他同桌对坐。
“伯父,这件事是误会一场,当天晚上我因不小心喝错东西,以致于失态吓坏了令嫒,实在对不住,尚请老伯高抬贵手,不要与晚辈一般见识。”赵恭介展露惯有的正气凛然,拱手作揖道。
“爹,他根本无心道歉。”胖姑娘板着一张委屈的脸,不依地说。
“姑娘,我是诚心诚意在道歉。”他重申。
“赵师父,咱们是多年的邻居,你的品行为人,在咱们这州县里,向来被人十分尊崇。今天你对小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岂是一句‘对不住’就能了得?”汉子的态度很强硬。“你玷辱了小女,请负起责任娶她!”
“我承认自己在言语上对她做出逾矩的事,但赵某否认污辱她的贞节。”事情他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
“爹!”胖姑娘一颗心顿时跌到谷底,着急又惆怅地猛摇父亲的手臂。
“就是,就是,这种事绝不可栽赃硬要人认帐的,老伯!”
赵恭介身后一阵清吟嗓音响起。“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家的胖姑娘光一掌就把赵师父推得兵败如山倒,何来玷辱之有?”
赵恭介拧眉头。“你?!”
“胡说!我的乖女儿一从莆子堂回来之后,就哭得柔肠寸断,如果他没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她又如何有这般受辱的反应?”汉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