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她太熟悉了!糊里糊涂地,她便喃喃答道:“熟悉、我熟悉!”
简福晋与亲王爷交换一个眼神,脸上一片开心。
简福晋说:“我想也是,其实今天我与王爷偶然撞见你们俩相处的情形,一时间,关于你们那段两小无猜的记忆,恍若又历历在目。”
说罢,福晋咬了一口莲花酥,滋滋脆脆的口感立即把水玲的胃吊上了半空,她深呼吸两声,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你的大表哥书烈在一年前已娶妻成家,家里头就剩雍怡这小子还没定下来,我们二老自然想替他早点完成人生大事。”
简福晋笑意满面:“我和王爷的意思是,不如就撮合你们两个呗!”
“水玲,你意下如何?”亲王爷笑咪咪地接口。不“夹”则矣,一“夹”惊人,居然当着她的面挑起一块拔丝苹果,那些拔开的糖丝,顿时就像绷紧的琴弦直震水玲的心脏,她脑子能再思考才有鬼。
“太棒了……”水玲忘神地脱口而出,心想问她对拔丝苹果的意见如何?当然是滋味美好无比喽,如果能让她尝上一口,那就太棒了。
此时的胖妹脸一垮,错愕不已地看着她:“格格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忘了这趟来京城的目的?”
“啊?什么?”
一脸白痴相!什么跟什么?胖妹按着胸口,差点没被她气昏过去。
情急之下,胖妹赶紧欠身,慌慌张张地说:“王爷、福晋,你们对格格的厚爱,格格感动得都‘傻了’!”说这句话时,她近乎咬牙切齿,“但是格格此趟来京,实是为了治病!她目前身体欠安,扬州老家的老爷夫人,以及胖妹我都好担心,眼下还是治病要紧,这婚姻大事日后再谈也不迟呀!”
“没关系呀,反正我又不是真的生病。”冷不防的,水玲突然冒出这一句。
胖妹一听,惊骇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她慢慢转头瞥向水玲,此时胖妹的面容已如槁木死灰。
“啊!”看着她的脸色,水玲惊叫一声,倏地伸手按口,刹那间已领悟至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但为时已晚,亲王爷二老互望一眼,已觉其中有蹊跷,两人不约而同筷子一丢,立刻起身来势汹汹地倾身逼向水玲。
“这么说,你来京城的动机不单纯喽?”
“目的是什么?该不会是为了意中人吧?”
“不,应该不至于,你是你爹娘的掌上明珠,我了解他们的个性,他们是绝不可能放任你在外头跟人谈情说爱的。”
“水玲,乖乖告诉姨娘,你此趟来京到底为了什么?”
亲王爷一脸兴奋,嘿嘿笑着说:“该不会是为了来见自己的表哥吧?雍怡和书烈都是一表人才,你很喜欢他们吧?”
“尤其是雍怡,你不讨厌他对不对?”
“嘿嘿嘿……”
两道黑鸦鸦的庞大身影,就像秦山压顶似的笼罩着水玲并不断向她逼近,她全身的寒毛全竖起,捂着嘴一下点头、一下摇头,脑子里全乱了,就怕一开口又讲错话。
“水玲……”
“水玲……”
☆☆☆
“什么——”雍怡身子霍地一震,倏然电光石火般地从椅中弹起来,“她真的这么说?!”
简福晋泰然自若地啜了口热茶,心平气和地道:“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当然不可能大咧咧地说她喜欢你、不反对与你共结连理喽!”
雍怡的俊脸煞是难看,眯起眼尖锐地问:“她既然没开口,换句话说,那些全是你睁眼说瞎话,自己编造出来的!”
依额娘这种惟恐天下不乱的个性,这假设极有可能。
简福晋按着茶盖,缓缓地微笑:“儿子呀,额娘是这种人吗?水玲若没点头,我这做姨娘的岂敢自作主张拿她的名誉开玩笑?”
雍怡定睛凝视她,等着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水玲这孩子实在难得,单单纯纯的,也不懂工心计耍手段,问她什么就招什么,既诚实又可爱……”
“不要岔开话题!”雍怡截断她的话,固执道。
“好了,好了,当初我是问水玲对你的感觉可还熟悉?她马上回答熟悉!”简福晋满意地说,愈想愈心花怒放,“于是,我和你阿玛又问她,对于撮合你们两个,意下如何?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我不知道!”他的话阴沉得宛如来自地狱。
简福晋才不管他,径自笑得合不拢嘴:“她说,太棒了!”
这话听在雍怡耳里十分不以为然,他紧咬着额娘先前的说词,锐利地道:“你刚才才说她是黄花大闺女,并未开口说什么喜欢我、不喜欢我的,但你现在又左一句她说、右一句她讲的,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说词前后不符,颠三倒四!何况女人对他有没有好感,他从第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水玲看他的眼神里,不含丝毫绮想,率直憨纯得可以,说她喜欢他?呵,当他是三岁孩童一样好骗吗?哼,别想对他乱点鸳鸯谱!
“你当然得信我喽!我问她要不要嫁给你、是不是为你才千里迢迢来京城、是不是眷恋过去那段两小无情之情,她没有一样不点头点得头快断掉!”
雍怡脸色逐渐转为铁青。
简福晋继续说:“毫无疑问的,她心里头全是你。你阿玛见机不可失,说是过两天就要上奏皇上,把这桩婚事给定了!”
这话听在雍怡耳里的感觉,就像掴了他一巴掌似的令他错愕难当。
一旦上奏圣上,他与水玲的婚事就再也无转圜的余地。
霎时,他激动地抿紧嘴唇,怒吼:“她在哪里?去把她给我找出来——”
丧失理智的狂啸煞似河东狮吼。
☆☆☆
内城,临财客栈。
京城街道四通八达人车杂沓,沿路除了有菜摊肉贩竭力叫卖。还有江湖卖艺人群集在比较宽阔的地段耍刀弄剑。
水玲带着她的狼犬与胖妹坐在客栈二楼雅座,此处京城的风貌尽收眼底。
然而水玲只能偶尔去瞥一眼,大多时候她忙着狼吞虎咽,吃完一块蜜枣糕,觉得喉咙有点干,便转喝核桃糊;尝完核桃糊,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再塞下一块花生凉糕,马上又夹来一块花生凉糕往嘴里送,塞得满嘴都是,咀嚼起来就分外吃力。
此时看着她那副俨如饿死鬼投胎的吃相,胖妹放下茶杯,沮丧地说:“格格,你都多大的人了,拜托你行行好,好不好?”
水玲全心全意在灌茶,只能音调含糊地说:“我对你很好呀,一直允许你以下犯上,不跟你计较……”
喝得有点急,赶忙拍拍胸口。
“你以为我很爱以下犯上吗?”胖妹瞬间垮下脸,极为不悦地反问她,“如果不是为你好,我又何必那么劳心劳力?”
水玲这才察觉胖妹是真的不高兴了,怯怯地放下茶杯不敢再动筷,她低垂着头听训。
“为了你一句‘我崇拜歌玄贝勒,胖妹我们去京城找他,好不好?’我立刻绞尽脑汁,替你策划瞒天过海混出扬州,这事要是传回老爷夫人的耳里,你以为我还能活吗?”
胖妹心揪紧了,同情起自己命运的舛错,禁不住再以严厉的口吻,正襟危坐地教训水玲。
“结果你呢?在扬州时,尚能处处小心,不至于露出马脚,但却万万没想到,你一进京城就忘形了,一牵扯到吃,什么都不管,口无遮拦!你倒是自己想想,自己光今天就讲错了多少话?”
水玲一脸无辜愧疚:“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肚子饿,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