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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面对他坐在车厢地板上的,以及驾驶马车的临时车夫,是八个灰头土脸的粗汉。

  “二爷,我们不是别人,都是曾因赌输钱去淳亲王府当长工的老朋友了,您有必要把我们绑成这样吗?”

  讲话的是胖子,嘟着嘴对自己被用麻袋由下而上套住身躯四肢、将袋口绳子收捆在脖子上的状态,颇有意见。他体形大,将他捆成这样,他都快无法呼吸了。

  “是啊,二爷,您也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大家只是图雍怡那一百两银子,才会绑走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情过后,我们自然会送您回府。”曾十一接着瘦子的话说,“您行,深藏不露。中途便让您给挣脱了;我们三脚猫功夫,三两下就被收拾了,但您大可用绳子把我们捆一捆就算了,用麻布袋把我们装成这样,实在折煞人!”

  这些麻布袋之前也不知道装什么的,臭死了!

  “我们知道我们错了,不该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您饶了我们吧!”

  “对啊,对啊……”

  “放了我们吧……”

  歌玄笑容淡雅,沉静地把玩拇指上的戒饰:“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一大群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过,筋骨几乎被压断了,更别提还被人装在麻布袋中搬着走。我没把你们送衙门,已经算是客气了。”

  “那……那二爷要如何处置大伙儿?”

  歌玄扬起好看的眉梢,定定地说:“你们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若要严格计算你们欠我的赌债。当个十年八载的长工是跑不掉的。我特赦放你们回去,你们居然反咬我一口。不将你们大大惩戒一香,难消我心头之恨。”

  “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吗?”一大票人全苦了脸,“借问一下,您准备怎么做?”

  歌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这人是信佛的,不喜欢血淋淋的事。”

  “好啊!好啊!”

  大伙儿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那至少代表他们不必被凌迟至死。

  歌玄道:“那就这样吧,别人有特赦令,得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你们既然不知珍惜,那我就取消你们的特赦,你们全部回淳亲王府继续当长工。”

  “不会吧?又要我们再签一次卖身契?!”

  他们开始憎恨起自己的猪脑袋,贪什么心嘛!现在可好了,一辈子要当人家的奴仆了!

  “而且为了教训你们,让你们永远记得任何人都可以去惹,就是千万别惹我不高兴,你们就戴着那身麻布袋三个月吧!”

  众人惊异地瞪大眼:“戴着那身麻布袋三个月?!”

  “吃饭、睡觉、走路,全不许褪下。”他冷鸷地道。

  “啊,那我们会死的……”一时之间,全没力了,“二爷,您说这样好不好?现下水玲和雍怡都在农家里,我们如法泡制替您把新娘子抢回来,将功赎过,您就放我们一马,行不行?”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水玲心属雍怡,我便无意再去争夺;至于你们,恐怕这辈子都是我的了。启程!”

  歌玄的一番谈话立刻使那些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移动的马车在湿软的泥地上留下轮胎痕和马蹄印,和他们痛苦的呻吟声……

  农家里的一对有情人,不晓得他们的存在,径自相拥在一起,流露出醉人的笑容,静静聆听乡间的天然之声,亦聆听彼此似浓、似醇的心跳声……

  终曲

  淳亲王府。

  “逆子!简直要活活把我气死!”

  打击过大昏过去的淳亲王爷已经苏醒过来,此刻正虚弱地瘫坐在大厅椅上大发脾气,胸膛上上下下起伏不停。

  “王爷,您别太激动啊,王爷!”

  淳福晋赶紧上前用湿巾帕替他擦脸,却觉得他的脸越涨越像猪肝色,连忙招来下女替他扇风祛热,惟恐他气坏身子。

  “福晋……福晋……你说我这次能全身而退,全是歌玄宫内宫外来回奔走的功劳,但在我看来,他压根儿巴不得我尽快驾鹤西归!”

  淳亲王爷气得七窍生烟,话都讲不清楚了。

  “王爷,冷静、冷静,千万别气坏身子!”

  “我……我……怎么能冷静?!他明明知道我生平最痛恨断袖之癖,他竟然……竟然被雍怡那小子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揭发他,这件事教我情何以堪?!”

  撇开他再一次让他这堂堂淳亲王爷所办的婚事授人话柄不说,这次他变本加厉,竟是用这种方法来忏逆他!究竟他这条老命要被他气成什么样,他才肯收敛些?

  不孝子!

  淳福晋见淳亲王爷火气上来的热度不退,立即下令道:“快去冰窖拿些冰来让王爷退火!”她回头又对淳亲王爷说,“王爷,事情或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或许是雍怡误会什么了,歌玄应该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怪癖!”

  他脸色刷白,一双老眼气得眯成了一直线:“无风不起浪,人家会这样说他,就一定有理由!”

  淳福晋辩解地说:“雍怡今天在婚礼上的举动,你也看见了,我看他是为了和歌玄争风吃醋,才瞎编出那些事吧!”

  淳亲王爷捧心,觉得自己的老命快休矣:“我不管,总而言之今天所有的事都是雍怡那小子跟水玲惹出来的,你快……快……叫人去把大门给我关起来!我淳亲王府不欢迎他们!”

  眼不见为净,他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们!

  “好好好,我马上就叫人关门!别气,别气,我扶你回房吧!”

  王爷及福晋一走,外头立刻传来斗嘴的声音。

  “人都走了,还挤什么挤啊?”

  “你以为我爱呀?鸡猫子鬼吼鬼叫的,臭三八!”

  “你别太过分,本大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好了,好了,仆人是为了关心王爷的安危,丫环则是担忧歌玄的未来,大家都是出于关心。就别吵了!”和事佬说。

  “关心是有,但为了明天去街头巷尾传消息,也占了很大一环,外头人最爱听我们说这些!”

  仆人及丫环两帮人异口同声地说,堵得和事佬愣在那里,突然有好心被雷劈的倒霉感。

  “总而言之,全是一些半斤八两的长舌鬼!让开啦,别挡大爷的路!”突然出现一阵粗骂。

  “谁?”

  仆人丫环们倏地转头,刚好看见啐了一口痰的曾十一白他们一眼,身上则套了一只麻布袋,忽上忽下地从他们眼前跳过。

  在他身后则是张三、李四、瘦子等等,一共八人。

  未了,他们的目光落到歌玄的脸庞上,当下倒抽一口气:“贝……贝勒爷,您回来啦?”

  歌玄清雅一应。

  “那……”丫环们互看一眼,怕自己因乱嚼舌根被责怪,赶忙转移目标说,“那您要不要现在就进去跟王爷磕头认错?王爷对您婚礼又搞砸的事很生气!”

  “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认错的?”

  “啊?!”这是哪门子的回答?“贝勒爷,那……那您真的有断袖之癖吗?王爷对这件事更生气!”

  歌玄俊美的脸上绽出一抹尔雅的笑:“姐姐们认为呢?”

  丫环们停顿片刻,眸光在姐妹们之间转来转去,忽而有志一同、大声地说:“当然不要比较好喽!贝勒爷是咱们的最爱!”

  一大群莺莺燕燕蜂拥而上,簇拥着她们这位集所有神秘于一身的幽魅主子扬长而去,间或笑笑闹闹,间或丝柔耳语,为君沉醉又何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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