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亲王爷点头:“是啊,我确实该好好谢谢你。歌玄,就让你自己开口吧,你希望阿玛如何谢你?”
歌玄轻扬嘴角,瞟向在旁的雍怡一伙人说:“阿玛,你真正该谢的是他们,若不是他们,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结束。要谢我,不如好好酬谢他们吧!”
大伙儿一听,马上乐歪了,嘿嘿笑着以手肘顶来顶去,做梦也想不到被贝勒爷捉来王府当苦力,不但吃得好、睡得好,三不五时还能飞来一笔意外之财。
“哦?是吗?”
歌玄又说:“当然,不只是他们,事实上府里的每一分子都尽心尽力过,每一个人都该赏。”
淳亲王爷咧嘴而笑:“好,统统有赏!老江,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这个月丫环仆役们的月俸多给一倍,主子们则各给二十两银子,让他们添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小的这就去办。”账房的管事老江,立即领命退下。
在王爷下完令后,淳福晋微微一笑地说:“王爷,我想这些天你一定没能好好合眼休息,不如现在就回房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觉吧。”
“也好。”
淳亲王爷同意,于是就在晚辈们跪安行礼后,由淳福晋随侍进人内院。
他们一走,亲眷跟着一哄而散,硕大的厅堂此刻只剩歌玄与雍怡一票人等。
既然没有外人在,那票赌徒索性露出本性,笑开一张张大麻脸,跟歌玄称兄道弟起来。
“二爷,你这人真够义气,难怪内城外城三教九流的人,都爱跟你交朋友!”胖子竖起大拇指,笑咪咪地说。
一旁的人连忙补充:“我们大家是教你给赢回来做苦力的,可是你对我们如此仁至义尽,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不想离开,干脆永远赖着你吃穿就成了!”
“就是!就是!”瘦子对歌玄挑了一下眉,“二爷,以后要是有类似的事,尽管开口,我一定随传随到!”
“我也是!”
“我也是!”
争着替他做事的声音此起彼落,大伙儿赚外快真赚上痛了,巴不得这种事天天都有、多多益善。
歌玄牵动嘴角,气定神闲地道:“一个月的月俸就能收买你们,我若再多给你们一点好处,你们每一个人岂不是要对我掏心挖肺、死心塌地?”
一听到“好处”两个字,胖子脑袋一倾,贼兮兮地小声问:“二爷,你这话莫非意有所指,准备要给兄弟们一点好处?”
魅惑一笑,学他的动作,逼近他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
胖子登时挑高眉头,下一步马上喜孜孜靠向瘦子,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二爷说要请咱们去喝花酒,京城最高级的妓院,孽花楼呀!”
瘦子瞪大眼,定在原地呆愣地回望胖子,胖子死命点头。
瘦子顿时眉开眼笑,飞快转头对旁边的张三传话:“二爷说要请咱们去喝花酒,京城最高级的妓院,孽花楼呀!咱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去的地方!”
只见他话一说完,张三马上拉着李四说:“二爷说要请咱们去喝花酒,孽花楼呀,咱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去的地方!”
“真的吗?哎呀,不得了了!二爷说要请咱们去喝花酒,孽花楼呀,咱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去的地方!”
“天啊!二爷说要请我们去喝花酒,孽花楼呀,最高级的烟花地!不得了、不得了啊……”
“孽花楼呀!孽花楼呀!”
就这样,去孽花楼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口耳相传,从第一个胖子传到最后一个曾十一。曾十一抓起下一个人的耳朵就说:“不得了!不得了!二爷大人物、大手笔,说要请我们去孽花楼——”
“什么?孽什么楼?”水玲侧着耳朵,全神贯注地问。
“嗯?怎么是你啊?!”曾十一皱眉问,没趣极了,懒得理她,他转身朝大家挥手道,“好了!好了!全知道了,我们可以走了!”
“走吧!走吧!”一帮人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有说有笑地出去。
水玲在原地不断跳跃,试着引起大家对她的注意力:“你们要去哪里?孽什么楼?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寻花问柳是男人的权利,虽然你是雍怡的准贤内助,还是在家乖乖睡觉吧!”他们哈哈笑地说,根本不甩她。
“我还不想睡,我也要去——咦?”她的眼前突然一阵黑,什么也看不见。
眨眨眼,还是看不见!
她霍地弯下一截腰杆,以极大的动作使上半身一下左一下右地摇晃起来。
“咦?咦咦?咦咦咦?”她在试试能不能摆脱黑幕的纠缠。
雍怡简直被她打败!他由眼里射出两道“拜托”的目光,收回罩住她眼部及脑门的大掌,推开她道:“够了你,滑稽死了!孽花楼是男人去的地方,不准你去,乖乖留在王府吧!”
他转身就走。
“谁说的?我要去……”
砰——
由于她硬要追上去,所以当雍怡随手关上门时,她的脸正好和门板撞在一块,顿时变成一张大肉饼。
很痛,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下定决心——
不给她跟,她自己去,可以了吧?
水玲继续维持肉饼脸的姿态,贴立在门前古灵精怪地想着,一点也不急着把脸从门上拔下来。
☆☆☆
孽花楼,靠近外城的一座华屋大院,天色一暗,车辆便把店门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躲在对街骑楼下的水玲,远远地便瞧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站在大门口挥动帕子热切地招呼宾客。
至于穿梭于她身旁的,自然就是那些富商、官老爷,以及貌美如花,一举一动直搔到男人心坎儿里的名妓姑娘们。
“男人去的地方……果然都是男人在出没。”
水玲作了个结论,然后扶了扶头上那顶稍嫌大了些的瓜皮帽,再扯了一下身上的对襟马甲,这才走出骑楼。
眼底正好瞥见有群男人正准备进孽花楼,灵机一动,她闻声不响地跟进去。
顺利过关!
老鸨压根儿没多瞧她一眼。
“哈哈……刘少爷,您真爱说笑,逗得人家笑个不停……”
“美人,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逗你笑……”
“傻瓜,那人家要怎么服侍您呢?”
艳妓们说罢,纤手一抬,立刻亲昵地掐了客官的鼻子一下,进而将馨香柔软的身躯送进对方的怀里。
佳丽在怀,客官魂都飞了。
这桌是如此,隔桌亦是如此,孽花楼里的姑娘,撩拨男人心思的能耐,个个都是能手。
然而水玲却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大家都是女人,看见她们出卖自己的灵魂取悦男人,她实在无法苟同。
“速速离开!”她隔着袖子猛搓手臂,以降低打心里冒上来的森凉。
此时,内院传来悠扬的胡琴声,拉弓起了几个音后,歌伶清澈嘹亮的歌声顿时随着晚风飘过来。
水玲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会儿,便不老实地溜进内院。
内院的花厅,其实除了多两名歌伶唱歌助兴外,其男女饮酒作乐的样子,基本上与正厅是相同的。
“苏老爷,吃块鸡肉。来,我喂您!”
“好,吃鸡肉,不过你得用这樱桃小嘴儿……喂!”
“讨厌啦,死相!人家不来了!”
“哈哈……哈哈……”
水玲觉得全身都在发颤,看不下去了,她立刻掉头准备离开,但却蓦地瞥见从回廊另一头走过来的雍怡。
“糟了,是雍怡。”
她大感不妙,抬起手用袖子掩面,倏地背过身去。原本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溜,但怎料到因为她的行迹可疑,反而引起了雍怡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