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医术过人。”军医清理双手后,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欣赏有加地对兰兰说。
“哪里。”兰兰客气地应对,心思则全在华珞身上,虽然她暂时是没事了。
军医不想打扰到她,沉默了一晌,然后对淇*说:“福晋的箭伤未伤及内脏,伤口若不恶化,存活的机率非常高,放心吧!”
听到他的话,淇*一颗千斤重的心总算放下了。
他回到华珞身边,心疼地审视那依旧苍白的容颜。
她的手还是好冰,脸也是,他轻手轻脚地替她搓着,虽然一句话也没说,而那忧心忡忡的表情,却道尽了他对华珞的关爱,心疼她所受的苦。
“格格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淇*无言,温柔的大掌将她冰冷的小手包在掌心,殷殷切切地守着她。
对他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全心期盼她另一次的嫣然一笑……
“走!快一点!”
营帐外传来阵阵的吵闹声,不一晌,一脸鼻血的恩羚即被二名骑兵押进营帐。她一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华珞,立刻阴狠地大笑。
“哈……哈!我这表妹,怎么杀也杀不死,这条贱命真是强韧——”
啪!她的脸颊霍然挨了一巴掌。
兰兰泪眼婆娑,气得全身颤抖。“从小格格就当你比亲姊妹还亲,什么都听你的,连一块小小的糕饼都惦记着分给你,你怎么忍心伤害她?你的心被犬狼吞了吗?”
一阵冷悸穿透过恩羚的血脉,往事在她脑海里张牙舞爪,她突然大叫起来。“就因为她的亲情比亲姊妹还亲,所以害了我!那一夜如果不是她强留我下来,我不会被福玮强暴——我才十二岁……十二岁而已……”她掩面哭泣。
众人讶异地睁大眼睛。“福玮?”
“就是那禽兽不如的东西,而华珞是他的帮凶!”泪眼再次成了恨眸。“她就睡在我旁边,同样一个夜晚,她美梦酣甜,我却在她脚边被蹂躏殴打!”
“但那是……”兰兰想说话。
“我望着她,伸长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她,在我看来她等于是站在崖边笑着看我摔下去的人,我无法不恨她!一切起因都是她!”她爆裂的恨意可以杀死任何人,这样的危险、这么的恶毒!“所以你心生恨意要致她于死地?”淇*冰冷地审问。
恩羚忿忿地回瞪他一眼,阴险地笑了。“对,而且是千方百计,就连你跟她的婚事,也是我一手设计。因为你的出现,启开了我折磨她的欲望,我突然有股冲动想看她哭、看她心痛欲绝,甚至看她因羞愧而自刎,让她经历我所尝遍的每一种痛苦。可是——她竟在你对她连番羞辱后,还毅然活了下去。啧啧,好贱的女人,不是吗?”她放声大笑。
淇*的表情像挨了一记棍棒。
“你是说整件事情中她全然是无辜的受害者,我反而才是你残害她的工具?”他不禁嗄声,华珞哭泣的脸庞瞬间遁入他的脑海中重击他的良心,令他一时愕然,惭愧难当。
“对。药是我下的,让你们苟合是我安排的,连福玮的出现也是我的意思。我啊,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计划如何害她,用最残酷的方法。”
“你疯了!”兰兰听得毛骨悚然。
她的嘴角悬起了冷冰冰的笑。“我是疯了,今天这一箭我射得心不甘情不愿,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拿刀在她身上乱砍,把她砍得血肉模糊。”
淇*简直不相信如此恶毒的话,会出自一个女人的口中。他心中的怒涛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却也感到身倦体乏。或许,是对华珞的歉疚使然吧!!
淇*眯起眼睛一脸轻蔑地睨向她,下令道:“来人,把她押解回京,交由留京办事王大臣追办。”
“喳!”
“等等!”兰兰出声阻止要押走恩羚的骑兵。“王爷,你不立刻查办她吗?”她烦恼地问,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没亲眼见她被治裁,总有股局势将继续诡谲多变的忐忑不安感。
“是啊,你不查办我,然后顺便杀了我吗?”恩羚面不改色,掀着嘴角冷冷看他。“哼,小心哦,小心你会为此而后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圣——旨——到——”
“哈……哈……你一定会后悔!一定会后悔!”
淇*表情一片愠怒,但不久后便明白她的意思,她的迫害将持续进行——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皇祖训谕,深戒党援,用以防微杜渐,绝结交擅政,近日庄亲王福玮竟有招纳之事,以不正之手段,干妨爱臣武喜郡王治事。本该严惩,降官夺爵,然念其尚有悔改之意,特发布谕旨进行训饬,其或再犯,被人纠参,朕将执法无赦。朕亦闻郡王迎娶亲王之三女,克非郡王之眷乎,特传谕郡王,不概承认缔姻,命女即刻返京回府,不允迟延!
兰兰浑身一震,眼里盈满惊惶。“‘不概承认缔姻,命女即刻返京回府’,那格格……”
顷时降下的萧瑟情绪令淇*颠簸地往后退,如果不是矮桌及时支撑住他的腿肚,他一定会跌坐在地。
他的脸色一片冷白,所有的希望在刹那间宣告破灭,他失去她了!
凝视华珞惨白的脸庞,屏住气息,他茫然若失地说:“她已不是我的妻子!”
刺骨的寒风掠起了帘幕,吹散他的理智,也吹熄他的热火。
他只知道,他的心凉了……
终曲
艳艳花朵纷纷坠,片片花瓣风中舞,细雨霏微。
春末幽美的景致中,今天是庄亲王府华珞格格二度出阁的日子。
京城的市容上,锣鼓喧天,一长串鞭炮声劈劈啪啪地响着,十分热闹,十分喜气,唯流言与流语依然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跑。
因为迎娶这位格格的新郎倌,不是武喜郡王淇*,而是淳亲王府的歌玄贝勒。
“呐,半年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武喜郡王跟华珞格格这桩婚事吉利不到哪去。瞧,维持不到二个月的时间,竟然由皇上下召宣布不承认,带回一个半条命的病格格。”
“还真让你给猜中了,啧!”
“可不是嘛!”说话的人得意洋洋的。“据说,当初婚事的始末可复杂呢!牵涉进去的不只是血光杀戮而已,连朝政纲纪,仍至于皇族丑闻都参一脚,如果不是皇上网开一面,庄亲王一家早贬为平民。”
“你说皇上网开一面,那华珞格格为何被强行带回京?”不合理嘛!
“据说是有人向皇上密报郡王爷之所以娶华珞格格,全是庄亲王有心的计谋,非郡王爷自愿娶妻。皇上一听,当然打回婚事!”
“原来如此,皇上可真英明。”总算彻底了解了,不过……“这格格为何在半年后突然要嫁给贝勒爷呢?贝勒爷不嫌弃她吗?还有,难道她不思念郡王爷吗?怎么说他们都曾是夫妻一场。”“思不思念我是不清楚,不过格格负伤回京后,都是贝勒爷照顾着,这一照顾就照顾出感情来了,贝勒便向庄亲王提亲,决定要娶她为妻。”
“庄亲王怎么说?”
“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去了郡王爷,来了贝勒爷,他同样风光。”皱眉思索了会儿,他又说:“至于郡王爷嘛,就辛苦多了,听说在格格被带回京后不久,就接获圣旨带兵出征番地,平定叛乱,半年来都在战场中度日子。”
“回来了没?”
“好像……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