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座位可以吗?”
“谢谢。”
同一时间,储藏酒类的地下室——
近千瓶的葡萄酒映在韩雨音的眼中,她除了咋舌还是咋舌。
不愧是颇有规模的大餐厅,除了数十种类的葡萄酒外,储藏酒的设备更是顶级。无论是横向放置水柜、控温用的大型温度计,或是标准照明灯等等……
全达到一定的标准!
“请问你是来参观的吗?”
此时,一位梳油头、着西装的壮年人从暗处走出来。
“不,我是来工作的。”说不过夏英豪,她只好暂时留下。
“那就别像个土包子东张西望的。我是这里的酒侍,大家都叫我方叔,这间地下室归我管。”
这位先生一直用冷冷的音调跟她说话,一看就知道不是容易相处的人物。
“你好。”
“葡萄酒的种类会分吧?”
“念书的时候有念过,不过也忘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会看标示就行了。”言下之意,记不记种类没关系、懂不枉法文也没关系,只要有眼睛逐字对照就行了。“你先把那几箱葡萄酒搬下来,准备拆封上柜。”
韩雨音照他指的方向转头一看,换地傻眼。那么——那么多?!
“哦?”
但能怎么办?她还是必须照做啊!
“嘿咻!”
她吃力的抬起一箱,走到方叔身边,砰的一声,重重放下。
方叔不悦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韩雨音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中午用餐的尖峰时段过后,两点半一到,便是较为空闲的下午茶时间。
服务生们开始分批用餐,夏英豪也找了空档吃了午餐,但当他重新穿梭在用餐区监督时,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移往通往地下室的刻花木门。
他很确定韩雨音没出来用餐,她肚子不饿吗?
该不会是在跟他赌气,存心想饿死自己或累死自己,好让他感到内疚吧?
别做梦了,就算饿死在里面,他眼皮眨也不会眨一下。
下午茶时间在五点半结束,接下来便是晚餐时间。
夏英豪再也没办法漠视韩雨音,已经足足待在地下室十个钟头的事实。
她没上来喝水、没上来休息,甚至连出来喘口气都没有,地下室的室温只有十三度左右,她感得住吗?
到了晚间九点——
“谢谢光临!”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往地下室走去……
“你是怎么搞的?”
才刚下楼,他便听见火气不小的指责声。
进去一看,是方叔在数落韩雨音。
“酒是拿来卖的,不是拿来比脏的,你看见酒瓶上有灰尘,至少也要拿块布抹一下,再放到酒柜上呀!你现在不做,是不是等着下次我做?”
“明天做行不行?”
雨音有气无力的问,发丝凌乱的图在脸上,额头上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冒。
她又累又饿又渴,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走不出去。
没想到最后令她痛苦不堪的,不是这堆数量众多的葡萄酒,而是眼前这个个性不但不好相处,做事还一板一眼到几争完全不知变通的男人。
“当然不行,这是责任问题。”方叔严厉依旧。“你是经理安插进来帮忙我的,我叫你这样做就这样做,跟我罗嗦什么?”
“可是我的手快断掉了……”
韩雨音苦着脸呢哺,一整天下来她又是拆、又是搬、又是上柜的,早累得像条狗一样,还觉得越来越冷,似乎连滴下来的汗都变成冰的……
“废话少说,快点擦!”
“怎么回事啊,方叔?”夏英豪走进地下室。
“你也看见啦,我正在指导她工作内容。”
韩雨音乘机喘口气,没有多话。
“时间很晚了,明天再做吧。”
“不行,她必须把酒瓶擦完。”
“那可能要拣到明天早上。”
她压着音量小声说,同时把手中的酒往酒柜上放,一没注意,瓶子撞到柜子。
“你到底在干什么?要我讲几遍你才懂?葡萄酒不能受到震荡,会影响到品质,我一再告诉你,你为什么老是记不起来?!”方叔的怒意又起。
韩雨音的眉心堆成一座山,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到底要毁了多少酒才对得起?”他一把抢回酒瓶,仔细检查。
“方叔,我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次你别跟她计较了。”
夏英豪虽然对韩雨音没有好感,但看她对方叔的严厉搁导一副无力招架的样子,还是觉得应该站出来替她说点好话。
“你不明白,夏经理.我已经告诫她很多次,酒瓶内存有有相当大的压力.一旦受到震荡,不但会影响到葡萄酒本身的风味,也可能造成酒瓶断裂,碎玻璃要是被客人喝下去,是很危险的事,偏偏她就是一再犯错!”
“我不是存心的……”
“你根本没用心在做!”
“好了,方叔,你冷静一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气成这样。”
“是嘛,我会但慢改进,你真的没必要骂成这样。”韩雨音小声的表示意见,觉得自己又冤枉又倒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这些酒都是进口货,不是空运就是船运来台,途中该摇的都摇了,该晃的也见了,现在不小心撞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故意找你碴?”方叔破口大骂,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吓得韩雨音拼命后退。
“方叔别这样,你冷静点,方叔。”
夏英豪见情况不对,立刻伸手拉他。
由于方叔的个性暴躁易怒,所以过去曾经有因工作理念不同而与员工大打出手的纪录,不拦着他,他可能真的会动手。
方叔在这一行拥有相当局的名望和地位,所有‘费派”的酒侍都是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理所当然都视他为导师。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挑衅他的专业,韩雨者一番话,对他而言无疑是公然羞辱。
而她也无疑是他见过最“白目”的学生,用尽各种方式要花光别人的理性和耐性。
“你走开!”
方叔挥开夏英豪的手,伸手往韩雨音的领口抓去,准备将她抓过来好好训斥一顿。
连续十小时的劳力工作,早已使坐惯办公室的韩雨音体力透支,一看见方叔向自己靠近,立刻下意识地往后退,但眼前忽然一阵昏眩袭来,当场视线一暗,膝盖一软,她整个人昏了过去。
方叔吃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碰都没碰她一下啊!
“韩雨音!”夏英豪赶过来。“你怎么了,韩雨音?”他着急地拍她的脸颊,但她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方叔,她是女孩子,再怎么样你都不应该动粗。”
他转而责怪起方叔。
“我没有打她啊!”
事实上他只是想把她揪到面前,好好臭骂她一顿而已。
“不是我要说你,方叔,但你真的该检讨一下。”
“我……”
方叔百口莫辩,气得扯下围裙,干脆一走了之。
“好冷……”方叔刚走,韩雨音便吐出一连串细微的梦呓。
“你说什么?”夏英豪怔住。
“我好冷……”
***
韩雨音显然是因为无法适应十三度的低温环境,加上劳累过度,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顿饭,才会体力透支昏倒在地。
拜她之赐,夏英豪不但误会了方叔,还慌忙就近找了一间诊所将她送医,却忘了诊所营业的时间最晚不超过十点钟。
意思就是等医生替她打了点滴、开了药,他们就得离开诊所回家,毕竟诊所已经很有医德的为他们延长休诊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