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曾有感情受伤的经验,但每个人的疗伤方式却不尽相同。有人会借着大吃大喝来发泄胸中不满;有人会独自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哭泣;也有人会逢人便唾骂对方的薄情恶行……
不论他们用何种方式疗伤,但绝大多数的人会选择将自己封闭起来,直到打开心中的结后,才会再次走出那个封闭世界,至于需多久时间,那就得因人而异了。
毫无疑问的,林洵绮所选择的疗伤方式也是属于后者,唯一与常人不同的是她仍未打开心中的结;至今她仍把自己隐藏在人群背后,她只想把自己保护得更好,她更不想再次受到伤害。
这间PUB位于东区一幢商业大楼的地下室,占地约有两百坪大小。今天虽非假日,但一样也是人满为患,气氛热闹。
林洵绮刚进入这间PUB时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因此显得很拘束,好一阵子过后她才渐渐地被那抹热闹气氛感染,绷紧的神色才慢慢地和缓下来,脸上也才终于显露出了笑容。
两人这时坐在吧台一角,面向舞池,凝视着舞池内男男女女各种不同的扭动身躯,对他们而言,这仿佛也是另一种享受。
沈伟杰手一伸,接下她手上的酒杯,头一侧,在她耳畔轻声的说:“走——我们下去跳跳舞。”
“我……”林洵绮迟疑着。
“哪有人来这地方光看不跳的……”沈伟杰索性一把拉着她的手,走向舞池……“你就当它是运动吧……”
舞池内早已人满为患,沈伟杰不想往人堆中挤,只得在舞池边沿停下脚步,接着一晃晃的跳起舞来。
他跳舞的姿势十分怪异,倒有点像是在做体操,林洵绮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哪有人这样子跳舞的?”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十分吵杂,沈伟杰很自然的移动脚步,来到她的面前:“你说什么?”
林洵绮抬起头:“我说你跳舞的样子很性格!”
沈伟杰笑得有点尴尬:“你别糗我了,连王秀媚都说我跳得好逊……”
林洵绮神色微变。
此情此景他忽然会提起王秀媚,岂不是大杀风景的一件事——林洵绮竟兴起一丝丝醋意。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才将心情调适过来的林洵绮,这时只感到兴起了火气。
她什么话都没说,忽然转身就走。
会提起王秀媚,这是极自然的事。在那段期间,沈伟杰的确带着她去过不少地方,甚至还包括这间PUB。
然而,在沈伟杰的心目中,他对王秀媚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他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可惜王秀媚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所以才会造成后来的事发生,甚至还面临到她即将被学校开除的命运。
王秀媚的确有说过他跳舞很逊,现在他将她的话重复一遍,他认为自己并没错,可是他却可以感受到林洵绮的愤怒。
他二人刚才在北投吃饭时,她向他坦承她在想她以前的男朋友,当时他不也一样是兴起一肚子的火气吗?
“对不起!”沈伟杰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搂住,双手环抱住她的腰间,抱得很紧很紧:“你别跑啊!”
两人这时面对面的贴着,林洵绮被他抱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快放开我,我不想跳了!”
沈伟杰没放松,仍使劲地搂着她的腰:“好端端的,干嘛不跳了?”
林洵绮丝毫没有好脸色:“我不喜欢这种音乐——请你放手!”
沈伟杰嘻皮笑脸的说:“如果我记得不错,你再忍耐一下,很好听的音乐就快出现了……”
林洵绮心知肚明自己的情绪不佳,完全是因为他在这个节骨眼提起不该提起的人,同音乐好不好一点儿都扯不上关系。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音乐声一个切换,舞池内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和尖锐高亢的口哨声。
林洵绮虽然对音乐没有很深入的研究,可是她却明了这是一首粘巴达舞曲——原来他指的就是这个?!
林洵绮的脑筋还来不及转过来时,沈伟杰居然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上,随着音乐的节奏,一阵疯狂的扭动起来。
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林洵绮头都快被他摇昏了!
沈伟杰绝不是一个很有表演欲的人,他也不喜欢耍宝,只是他这一跳下去就没完没了,说什么他也不肯将手从她的腰上松开。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林洵绮保证掉头就走,姑且不论自己的感受如何,毕竟这是糗事一桩——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的舞伴先走一步呢?
经过一百八十八次的摇晃后,林洵绮肚子里的“血腥玛莉”忽然一阵剧烈的翻腾滚动起来。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精神在剎那间亢奋起来……就在淡淡的酒精催动下,她身不由己的随着他的舞步,配合他的节拍……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跟一个男人如此放荡纵情的跳舞。她夸张放肆的舞步,立时招来别人一些邪恶的眼光,但她却不知道,她早已跳入浑然忘我的境界中。
这会儿轮到沈伟杰傻了眼,他怎么样也没有算计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这是不是一舞定情?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腰节骨已开始一阵莫名的酸抽痛,加上一肚子的啤酒……
那是一种挡不住的感觉!
他几乎是用抱的,将林洵绮的身子抱出舞池,然后来到吧台一角。
林洵绮跳得气喘连连:“干嘛不跳了?”
吧台上他们留下的酒杯早已被不知名的人摸走,沈伟杰拿出皮夹,递给她:“我想喝啤酒,另外……我还想尿尿啦!”
话声甫落,他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林洵绮打开皮包,准备拿钱出来买酒,一张照片却从皮包里的夹层内掉了出来。
她弯下身子,拾起那张两吋大的黑白照,细目一瞧,她整个人都傻愣住。
那是她的照片,为什么他会有她的照片?林洵绮想不出所以然来。
正当她拿着照片,暗暗发愣之际,沈伟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那是我从你的履历表上取下的。”
林洵绮眼睛一亮,心中百味杂陈,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口齿已然不清:“你……你这人太可怕了……”
沈伟杰笑望着她:“你为什么不说我‘太有心’?这样岂不更贴切?”
林洵绮回避他的目光,顺手将照片摆入皮包内,然后交还给他。
沈伟杰接下她手中的皮夹,却握着她的手没放︰“还有更可怕的事,你敢不敢看?”
“什么事?”林洵绮漫应一声。
沈伟杰回答:“我若告诉你,那就不值钱了……”话声一顿,他拉着她的手走向出口大门:“走,我带你去瞧瞧。”
林洵绮居然没有拒绝,就被他这么拉着走出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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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像沈伟杰这么有身价的男人,他的住处居然只有三十坪大小,屋内的摆设和一般人没两样,可是却很洁净。
他的住处位于中正区的一幢大厦内,离雅文补校不远,大约只有一公里半的距离。
踏入他家客厅,林洵绮四处溜了一眼,发现这里并没有可怕之处,想必他是为了拐骗自己来他家,所编造出的谎言,因此,她并不感到生气,也不想去点破它。
沈伟杰带着她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定,接着再走去一旁的冰箱取出两罐台湾啤酒,将其中一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对不起,我们家只有啤酒,你该不会见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