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冷清,没有人出来迎接,雅致的庭园空荡荡的,只有花儿孤绽。
“进去吧。”侯叔敦说,轻护着她向前。
以后这就是她的家了,那张清峻冷厉的脸孔…不知道在不在?
“怀儿,你听表婶说,表婶也是为你好,须句家这么大的产业一个年轻人管理实在是太冒险了,大家都是亲戚,谁也不会想占谁的便宜,你还嫩的,不知商场上的人心险恶,还是让你表叔、表哥分工代劳,赚来的钱还不都是你须句家的,喔?”
“哼!人心险恶,谁?你自己吗?”
“锺芬芬,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分工代劳,好让你李家鲸吞蚕食才是吧?你打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
“笑话!凭我的财势会希罕这些吗?你别把人瞧扁了。”
“财势?哈,现在谁不晓得李氏实业只剩一副空壳子,急着挖金砖补破墙,你李刘玉不希罕,好呀,那就走人啊,须句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哟,难道还需要你操心,你又算哪根葱?”
“凭我是怀儿的亲姨妈!”
“我呸!说白了还不是一个 ‘贪’字!”
“你……”
愈接近屋内,杂乱的争吵声愈大,而且愈演愈烈。
“是,大家都是亲戚嘛,斗什么呢?都是想帮怀儿的,有话好好说。”有人想当和事佬。
“我说姓戚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李刘玉嘲讽。
“喂,我可是——”
“是什么?娘家小星跟过来的拖油瓶,也好发想分一杯羹?”
戚信渊当场脸红脖子粗,”怀儿要喊我舅舅的!”
“舅舅就不应该跟外甥要饭吃,看看你那副嘴脸。”锺芬芬不屑道。
“你们这两个婊……贱婆娘!”
富贵豪门的争夺战就是这样吗?并不比平凡百姓好看。
须句怀冷眼旁观众堂表亲人的争斗,像是麻木了般,完全不为所动,直到看见侯叔敦的加入。
“你才是不事生产的垃圾,须句家的产业要是被你拿去,只有挥霍一途!”
“你又多高尚?贴死几个小白脸吧!”
“你说什么!”
“怎样!我说你……”
钢制的笔身冰冷地敲在桌面玻璃上,不特别使力,但紧随的冷冽气息已足够冻住嘈杂的噪音。所有人闭上嘴巴,警觉到各自的失态,尴尬惶然地望向比自己年轻一半以上、心思却老练深沉得不像话的须句集团继承人。
“闹够了没?”他的声音永远透着淡凉,几乎测不出温度。
“怀儿……”
“须句家产的继承人早已经一清二楚,我不认为有何争端。”他眸光中的锐利轻易镇住屋内四飞的煞气。
“这……不公平。”贪婪使人坚强,锺芬芬提起胆不服地说:
“怎么说我们也是须句家的亲戚,好歹多少该算上一份。”须句智柏寡情绝义,竟然让这和他一样六亲不认的孙儿独得所有财产,少说也有百亿啊!
“须句老爷的亲笔遗嘱明明白白,身后遗产由独孙继承,合情合理。”侯叔敦说话了。
“哦?那卜明达又怎么说?让一个外人辅佐总公司的管理系统,难道我这亲姨还比不上个家臣?”
“这也是遵照须句老爷的遗嘱办理,在须句少爷有完全成熟的掌控能力之前由卜总监事暂为辅冀。”
“我们是亲人!不论遗嘱有否交代,都有资格均分一部分的产业,法律上有这一条吧!”
“是有的。不过——”
“不过怎么样?怀儿,你听到了吧?”从昨儿个闹到现在总算还是有收获,几个远亲近戚脸上的表情贪涎得令人恶心。
“除了我,这里还有人姓须句吗?有的话站出来,他可以分得百分之五。”
须句家三代单传,一句话抹掉所有人脸上光彩。
“没错,这则条文仅限直系亲属适用。”
“那个寡情绝义的老头……”
“滚。”
“须句怀——”
“滚!”他的声音有温度了,冰寒如霜。
一群人犹含不甘,也只能悻悻离去,喧嚷之间无人留心注意多出来的陌生女孩。朝颜愕然瞠视冲击的场景,有一刻,她竟庆幸自己是没有亲戚的。
她来到了怎样的环境?
“怀,人我替你带来了。”侯叔敦将朝颜带到他面前。
“谢谢你了,侯叔叔。”面对须句家三代的法律顾问,深厚的交情并没有让须句怀脸上出现一丝温暖,他看侯叔敦的眼睛也是疏离的。”你可以走了。”
侯叔敦在心里无奈的慨叹,”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但我还是得说出来。我大概猜得出你心里的想法,老实说,我不赞成,但你也有你的选择,总之我希望你能慎思而行,别伤害到无辜的人,更重要的是棗 你自己。好吗?”
空气沉窒了一会儿。”诚如你所言,我依循自己的思想。”
“你了解我的意思就行了。”侯叔敦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何况须句本家的事原就不是旁人能插手的,他转向朝颜,”我的任务达成了,以后…希望你在这儿的生活快乐。”
她看了看须句怀,紧张得不太想让侯叔敦离开,相较之下,他肯定容易相处得多。
于是律师先生还是走了,留下绞着包包带子的朝颜和气息阴沉的年轻收养人须句怀。
她从低垂的眼睑下偷偷看他,良久,才有勇气问:”这里还有别人吗?”
他也看着她,就在朝颜以为他不打算反应时回答:”一个司机,还有管家,待会儿她会带你到二楼的房间。”
又是一串静寂。
“方才的场面吓到你了?”
“还好。”她选择含蓄。
“你最好学习适应,这不会是唯一的,洪水猛兽哪比得上人类贪邪的恶灵。”他尖锐地嘲讽,从椅中站起,走向她。
朝颜是背光靠在落地窗前的,须句怀走过来,她身后的阳光一寸寸照拂在他男上,承受他趋近的压力,她不自知地屏息。
他很高,是瘦削修长的那一种,脸庞是端正略长的,比例十分完美。飞扬的双眉同发色一样浓黑,鼻梁挺直,微薄的唇型也十分漂亮,他有相当清俊的五官。然而弱冠的稚气提早从他身上褪去,深邃眸中的神韵早熟了十年有余,让人不由得感到恐惧,他的神态是威严、冷漠的,正如侯叔敦所说。
“怕我?”须句怀停在她身前。
“我……”朝颜这才发现身体为了防备不知不觉往后倾,”不。”
他轻哼。
“我要先谢谢你,须句先生。你真是个好心的人,我一定会很乖巧的,不会让你后悔对我的恩惠。 “她深深对他鞠躬,这是离开 “温暖”前院长特别交代一定要说的感谢词。
他笑了,却比不笑更令人畏怯。”好心?我可没给自己这么高贵的评价,有些话我现在告诉你。”手臂展开抵住她背后的玻璃,朝颜初初发育的纤小身子突然被围困,影射出未来的命运。”我不是那些伪善人士,我的一切行为都有自私的理由,你是我千挑万选决定的人,因此从你踏进这栋屋子,这辈子就不可能有再离开的一天,由现在开始,不只是监护权,你的生命也都已经属于我。”他揭开善行背后的目的。
什么?
“你很乖巧?那很好,我正是需要一个听话的人,完完全全服从我,你最好做得到。”
朝颜被震撼住,一时之间消化不了她的话,怎么会这样?她是他千挑万选出一辈子要服从他的人?感恩情怀冻凝,这……算不算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