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了?
孙纪威甩甩头,甩去脑中陡升的胡思乱想。什么跟什么?他干嘛对她有所期待,她讨厌他,而他也看她不顺眼不是吗?
“好吧。”王昱之终于结束她的沉思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告诉我你住的地方的地址。”
“我叫丹尼尔去接你。”孙纪威得到她的回答后,起身就想离开。离她远一点,他才会比较正常。
“不用了,我不习惯麻烦别人,告诉我你的地址。”王昱之坚持的再问一次。
“你!”孙纪威气绝。他何必那么多事,放她自生自灭不是更痛快?“随你!”
丢下地址后,孙纪威气愤的就要走人,却被王昱之喊住了:“等一下!”
孙纪威停下脚步,转身用眼神询问她还有什么事,因为此刻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骂人。
“丹尼尔应该有把我的话转答给你了吧?关于我们的这个商业婚姻。”王昱之双手交握,撑住下巴看着他。
“当然!”
“那阁下意下如何?”
“无所谓,如果可以,我还希望时间可以提早。”孙纪威说的极为冷酷,死要面子的臭脾气,说什么也不可以让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占到半分便宜。
“太好了,既然这样,就算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王昱之起身走向他,朝他伸出右手。“希望这一年内我们能和平共存,各不相干,却也能合作愉快。”
“希望你记住你所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因为我向来讨厌不守信用的人。”
“不会的,我虽不是君子,但是向来说一不二。”收回手,她双手抱胸直视着高出她一个头的孙纪威。“为了不让双方后悔,我想我们可以先办妥离婚手续。”
“我没意见!”
* * *
将最后一箱行李扛下车,王昱之总算把东西都搬完了。没想到刚回国的时候只有一只皮箱的行李,如今也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的行李就增加为五、六箱了。
站在门口写有“孙宅”的豪华别墅前面,王昱之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想不到孙家财大气粗到这等程度,在天母这个高房价的黄金地段竟能拥有一栋占地千坪,包含一个不算小的游泳池及人工花园的豪宅,想想那个游泳池若拿来盖房子,应该还可以多盖个三、四栋国宅,这样无壳蜗牛不是又少了一些?
唉!台湾虽然造就了经济奇迹,但是贫富差距日益扩大,有日掷千金的富商巨贾,却也有沿街乞讨的乞丐,这样算不算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怎么?不敢进来?”正当王昱之还在为台湾的边缘人感叹社会不平时,一个嘲讽味十足的男音突然传来。
孙纪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像个神祇般看着王昱之。
“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没大脑的人,竟然砸了大把银子在自己家门前挖了这么大一个蓄水池。”想吵架啊,谁怕谁?她的口才可是被她那些死党给磨出来的,现在已经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神功了。
“你!”孙纪威再一次被王昱之的伶牙俐齿给气黑了脸。
“别你啊我的,热死了,还不过来帮我把东西搬进去。”天气太热了,她可没心情站在门口跟他舌战,先躲到屋里凉快凉快再说。
“哼!”孙纪威冷哼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帮忙的打算。
不帮忙?!算了,我自己来。
王昱之独立惯了,要她开口求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所以对于孙纪威的不怜香惜玉,她也耸耸肩,无所谓的挽起袖子,搬起她那堆不算少的行李。
“喂!我的房间是哪一间?”一进到孙宅,王昱之望著有如迷宫的巨宅咋舌。住的人又不多,干嘛盖那么多房间。
“十几间房随你挑,一楼主卧室是我爸妈住的,二楼起居室旁的那间是我房间,这点请你牢记,不要故意走错房。”孙纪威事不关己的说着,双手抱胸,斜倚在客厅大门旁。
又没问你住哪,无聊!
王昱之在心里嘀咕着,并找空隙白了他一眼。
经过她一间一间的评估过后,她决定选择二楼尽头那间有个小阳台的房间做为自己暂时的栖身之所。喜欢阳光的明亮感,所以她一向乐于亲近阳光。
房间选定后,她一趟一趟的将自己的行李搬进房内。
看着她细瘦的身影搬着一箱箱对她来说不算小的箱子,来来回回的在房子内外进进出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顺着脸颊往下滑,汗湿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休闲服,孙纪威心里有一丝不忍,但是碍于面子,他只好在心里暗忖:如果她肯开口,他就会帮她。
无奈,两个人都是属驴的,顽固得很,她死也不肯向他求援,他心里虽然不舍,却依然选择面子重要。
两个人就这么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看看时间,她将最后一箱行李搬进房间至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怎么都没见她再出来过,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放心的他,带着迟疑的脚步来到她房门前,内心几经挣扎后,他告诉自己,他不是担心她,他只是要看看她有没有乱动屋内的摆设而已。
轻敲了几下房门没有人回应,孙纪威犹豫了一下才扭开未上锁的门进去。一进屋内,映入他眼帘的是满地的箱子,或开封、或未开封,衣橱里已经挂上几件衣服了,而床上则是堆满未整理好的衣服,以及趴睡在衣服堆中的她。
本能的放轻脚步,孙纪威走近床边,看着因疲惫而睡着的她,心里莫名的产生一股怜惜””她是累坏了吧!
两排浓密的睫毛乖顺的栖息在眼睑上,均匀的呼吸带动胸部起伏,双颊上因方才的劳动而泛起的红潮尚未全退,让她的睡相增添了一股孩童般的纯真。
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她全身上下的武装才会卸下来,不再像刺猬一样,对身旁的人处处防备,像是那日在关山见到的她一样。那时的她,和善多了。
但是话说回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已将他原本热血澎湃的心吞食的尸骨无存,取而代之是人人口中的冷血动物。为了公司利益,不惜牺牲他人、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逼得他不得不如此自保。也就是在这样利益挂帅的前题下,他的婚姻就此被牺牲……
她呢?
看着眼前这张沉睡中的丽颜,她又何尝不是功利主义下的牺牲者呢?从她对他的态度看来,她一样是在对这个她不能自主的婚姻做另一种方式的抗议,不然她没有理由敌视他。也许婚礼那天他的恶意缺席伤了她的自尊心,但是那也是他表示抗议的手段,算来两人是有志一同啊,他该与她站在同一阵线才是,如今怎么会搞得两个人形同水火?!
也许……他该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现在就让她休息吧。
离去前再次看向那张睡颜,她眉宇间的那股哀愁唤住了他即将离去的脚步,不知不觉中,他的手已抚上她的眉心,似乎想藉由这个动作抹去她所有的烦忧。
唉!这样的表情,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她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孙纪威在心中叹息。
弯下身来,替她盖上一件凉被,眼光眷恋的再看了她一眼,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一股莫名的引力让他的眼光舍不得离开她的睡颜,心跳无来由的加快,呼吸也跟着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