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家人除了天性热情、天真了点,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正因为心里明白这点,因此她就算有任何不快也不便有所表示,只能暗自躲回房里,别让自己处在会令她不自在的环境也就罢了。
她将身体缩进单人沙发中,长长的呼出胸中的闷气。
历经这场抢劫挟持案,她并没有她表现的镇静,她其实是害怕的。
她害怕,当抢匪发现人质已无实质功能反将阻碍他们逃亡的速度,也许他们会选择杀人灭口;她害怕,当抢匪知悉他们的身分时,也许银行抢案会演变成掳人勒赎;她害怕,抢匪临时见色起意,也许她无法全身而退;她害怕,阳格若与抢匪起冲突,也许他会遭抢匪无情的伤害……
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害怕,但她无法表现出来。
幸好,真的幸好,阳格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掌心传来的热力,一直是支撑着她继续与歹徒周旋的力量,他玩笑式的逗哄,成功的帮助她宣泄紧绷的情绪,他其实一直在她的身边护卫着她,以他自己的方式。
她不是一个任性骄纵的女孩,即使事件发生当时她会有直接的情绪反应,但平静之后,她仍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
她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也许她该慎重思考她与阳格之间的关系了。
她对他特殊的情感其实已昭然若揭,否则她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全心的仰赖他,也不会在意潘小妹的言行。而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不然,他不必在乎她的悲喜,更不会介意她三年前不告而别吧?
喔!谁知道呢?那男人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看透的人,而感情这事,女人就是天生没有安全感,就算聪敏如她,只要他没表示,她也不敢大胆断定。
不过,既然已明白自己的心意,纵使不知他心中意向,她不会迟疑,也不会像三年前那般轻易放手,这一次她会紧紧抓住她要的男人。
只是她该怎么做?
唉!
如果感情像她拿手的生物化学,也许她就不会如此无措了吧!
她可以解构出爱情最原始的分子,可以找出爱情DNA的排序,她可以划出完美的爱情程序,可以对一样样的可能性进行实验……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好听的男低音突然出现在她耳畔,吓到了她,也打断她的冥思。
「喝!你是猫科动物吗?也不出个声音。」她睁着美目嗔怪阳格突袭。
「我敲了门,是妳没听到!」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的无辜。
是吗?那就不能怪他了。
「不用陪潘大哥喝酒聊天了?」她记得她要进房前,潘大哥邀他饭后小酌。
「潘大嫂坚持我必须多休息。」潘大嫂英明,他才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回房看她。
「那潘小妹呢?她不是在等你吗?」
「有吗?」他耸耸肩,装傻。
「你们明明约好了,你还答应她会考虑。」
阳格坐在她前方的茶几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告诉我,妳以为她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又为什么说会考虑?」
这种事还要她说?自大鬼,她承认他魅力无敌可以吗?
「她看上了你这位生猛美男子,于是向你提出交往的要求。你呢,瞧人家也是位蜜桃女孩,虽然心动,但碍于潘大哥,只能答应考虑,对吧?」
生猛美男子?阳格挑起眉,原来她是这么看他的。
「编故事能力不错,不过很遗憾,妳答错了。」
「难道不是?」翩飞斜睨着他,对他的说法非常质疑。
「当然不是。」他轻点她的俏鼻,微笑道:「妳以为每个人都像妳一样思想邪恶吗?她想画一系列的人物肖像,希望我能当她的模特儿。而我不习惯搔首弄姿,又拒绝不成,只好推说考虑来拖延时间。」
模特儿?搔首弄姿?
翩飞歪着头,开始幻想阳格酷着一张俊脸,裸露出纠结的肌肉,在一群拿着素描本的学生面前,摆弄出如健美先生般的姿势……
噗哧!
翩飞忍不住喷笑,但阳格瞇起眼瞪她,让她赶紧捂住嘴,忍住笑。
「很好笑?」他双手环胸,一脸凶恶像。
她强忍住脸部扭曲的肌肉,点点头。完蛋了,忍不住了!「哈哈哈……」
「好。」他伸出双手的食指,勾了勾指头。「我让妳笑个够!」搔她痒!
「啊!不要……哈哈……住手!」翩飞一边忍不住笑,一边躲避着他的袭击。
「看妳还笑不笑!」阳格将她困在单人沙发中,灵活的指头来回不断搔着她的腋下、腰间,她根本躲不掉也逃不开。
「不要!呵呵,好……好,我,哈……我认输了,我认输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笑后,她连忙投诚。
「认输就好,还笑不笑?」阳格装出凶恶的脸威胁。
「不敢了。」至少在他面前不敢了。
看见她仍笑意盈盈的脸庞,他瞬间软化了脸部的线条,眼里的凶光也让温柔取代,修长的指不再作弄的撩搔她,而是轻柔的抚着她终于恢复红润的脸颊。
「好点了吗?」他在她耳畔的低喃,像吟诗。
原来,他都知道。
那份被了解的感动,冲撞着她的心,也刺激着她一向不发达的泪腺。
「还差一点。」她摇头,咬住唇,忍着眼眶里蠢蠢欲动的泪水。「可以借一下你的胸膛吗?」
「欢迎取用。」他张开双臂等着迎接她。
她没有迟疑,投入他早为她准备好的怀抱,紧紧拥住。
「很害怕?」他吻着她的发,有力的臂膀传送源源不绝的力量。
「嗯。」尽管明白他们已经安全了,不会再受到抢匪的伤害,但她的情绪紧绷太久,她需要一份真实的存在感来证明他们安全无虞,而他的怀抱无疑是最好的药方。
「没事了,别怕。妳表现得很好,真的。」他轻轻摇哄着她,令她安心的低喃在她耳边没有停止过。
一直都知道,被挟持时,她像一般人一样,也会担忧害怕,只是严谨的家庭教育与她的骄傲,让她只能压抑,无法忠实表达情绪。压抑过久,若他不能适时舒缓她绷紧的神经,她的情绪起伏会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这情况,三年前他就知道了。
她静静伏在他胸口,耳边传来的除了他安抚的低喃外,还有他频率稳定的心音。
怦咚!怦咚!
一声声击打她的耳膜,传进她心底深处。
最后,他的心跳,她的心跳,融成一股和谐的律动,以相等的周波,齐声唱和。
她悄悄在他怀中漾出一朵满足的笑靥,暗自决定,她要把这副坚实温暖的胸膛带回家!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算帐。
「喂,你到底说不说你为什么来台湾?」她从他怀中抬起头,不太温柔的质问,温馨的气氛瞬间消散。
在阳格挑起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她又先发制人。
「别再拿三年前的事堵我了,我老实招供,我不记得三年前为什么要逃跑,可能是害怕也可能太想家,反正不会是什么太特别的原因。」
她最多只能透露这些了,再说得更白,那就真是告白了。她一颗心早黏在他身上,倘若连这种事都要她先开口,那她岂不亏大了!
阳格无谓的耸肩,不提便不提。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也不是不提三年前的事,他就得乖乖回答。
「为什么这么急着想知道我来台湾的原因?」
他松开环抱她的双臂,改将手撑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仍将她困在怀中,只是肢体不再有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