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出院了嗎?」季芸既不解又擔憂。關偉傑的傷口雖已癒合,但他的身子還 虛得很,為什麼要急著出院呢?
「主治大夫並不贊成,但關先生堅決得很,我們也沒轍。」說完,那護士微微一笑 ,便退了出去。
」該死的!」季芸忍不住低咒。這阿傑究竟在想些什麼?等會兒找到他,她非好好 訓他一頓不可!
「好了,現在萬事俱全,只欠東風;等會兒季芸追來了,你可別像洩了氣的皮球一 樣軟趴趴的,把我們的計劃都忘了,知道嗎?」葛葳就像指揮作戰的統帥一般下達命令 。
「葛葳,你的計终娴耐桩攩幔俊龟P偉傑已經開始後悔了。「萬一弄巧成拙,季芸 再也不理我了怎麼辦?」
葛葳滿懷信心,拍著胸脯保證。「我這招『以退為進』、『欲擒故縱』鐵定奏效。 季芸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歡的是那種有個性、充滿魄力的大男人,你要再像現 在這樣婆婆媽媽,跟條哈巴狗似的在她腳邊打轉,我保證她永遠也不會珍視你對她的感 情。」
關偉傑知道葛葳說的並非全然沒有道理,他不也是害怕季芸這段日子對他的照顧和 親近只是出於愧疚和同情使然,所以才會聽從葛葳的「讒言」,出此下策。
只希望最後的結局,真能如葛葳所預測的——季芸在霍然失去他之後,才發現他的 重要性,進而瞭解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好吧!」他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決定豁出去了。「都聽你的」。
葛葳讚許地一笑。「很好。」
始終靜默在一旁的陳皓,忍不住地說話了。「原來你們兩個心懷不軌,我說嘛,幹 嘛像救火似的把我挖到醫院去領』你出來。」
關偉傑一臉苦悶。「陳皓,你一點也不懂我的苦處,你根本不瞭解為情所苦的可憐 !」
「陳皓他只懂得捉伲P奸鋤惡,根本沒有半點浪漫的細胞。」葛葳眼裡有淡淡的 哀怨。
「陳皓,聽到了沒?有人在抱怨了,你該好好地反省反省了。」關偉傑並無意糗他 而是有感而發。「看你現在和葛葳成雙成對的,真讓我羨慕,你要好好把握,免得有一 天葛葳離你而去,再來悔不當初。」
葛葳臉紅似晚霞。「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跟他根本什麼也不是……」她忍不住 偷偷瞄向陳皓。
但見陳皓一臉無所謂,甚至連解釋都嫌懶,只是淡淡地說:「葛葳自始至終就想擺 脫我,不是嗎?」
是嗎?她自問。或許一開始是,但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心情已有了極微妙的轉變, 但陳皓那木頭顯然一無所知。
「或許不是。」她故意大方地勾住陳皓的臂膀,吃吃地傻笑。「其實,我很滿意現 在的生活方式,或許……我會想就這麼緊抓著你,一輩子不放哦!」
陳皓那瞠目結舌的模樣,活像剛看到鬼了。「你在開什麼玩笑,你說真的,還是… …」
「當然是騙你的!」
葛葳頑皮地綻開一臉惡作劇得逞的笑容,笑臉下卻是烏雲密佈的心情。
不給陳皓反應的時間,她又一個勁的直拉他往外走。
「我們快閃吧!我可不想等季芸那母老虎殺到這兒來,遭池漁之殃。」她轉而對關 偉傑說;「阿傑,自求多福吧!」
丟下話,葛葳便拖著陳皓離去,留下關偉傑獨自在惶惑不安之中等待。
當門鈴一響,關偉傑第一個念頭是想衝到房裡去,將自己緊緊鎖在衣櫃裡,藉以躲 避一切。
但葛葳的話又適時在他耳邊響起,他必須做個有魄力的男子漢,為自己的幸福而努 力。
思及此,他終於武裝起自己,勇敢地面對季芸。
門打開的剎那,季芸本有干言萬語想問他,但一見他那張異於平常,顯得特別孤傲 冷峻的臉孔時,自然將已到舌尖的質問,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關偉傑默默領著季芸進屋,轉身倒茶,意圖藉著短短的時間再次鞏固自己的力量。
事實上,他嚇得腳都軟了!這輩子,他從未面臨過如此沉重的心理壓力,就連他曾 因職務上的需要,遠赴波斯灣戰區,在槍林彈雨之下採訪新聞,也不比這次來得緊張刺 激。
關偉傑深吸口氣,重新找回偽裝,佯裝自若地將茶放在她面前,態度疏離地問:「 季芸,有事嗎?」
他的態度令她不解,除了不解,更有一股怒氣自心底蔓燒而起。
季芸硬聲質問:「為什麼急著出院?」
「醫院哪比得上家裡舒服。」他隨口編了個理由。
季芸接受他的說辭,但隱隱就是覺得事情絕非如此單純。
她又問:「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一聲?我好去幫你。」
「不,我不想太麻煩你。」
關偉傑疏離的態度令季芸既沮喪又無措,她未經考慮地就脫口說出了第一個躍至腦 際的理由。
「說什麼麻煩嘛,畢竟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有義務照顧你,直到你完全好起 來為止!」
義務?這兩個字,就像燒紅的烙鐵般烙在關偉傑心口上,留下深深的傷痕。
一幕幕她細心陪伴在病床邊,溫柔照顧他的情景浮現在眼前,他不禁在心中無言地 吶喊:難道如此溫婉柔情地對待,對她而言,僅出於道義?其中沒有一絲情愫存在嗎?
這事實,令他痛心人骨。
「怎麼了?傷口又痛了?」眼見他一瞼痛苦,季芸關切地趨前詢問。
但關偉傑卻避開她伸出的手,決絕地說道:「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的照顧!」
「你在發什麼瘋啊!」季芸生氣地瞪著他;她不僅生氣,還因他的拒絕而傷心。
「季芸,我不需要你因愧疚而來照顧我!」關偉傑一向明朗的臉龐,如今罩上一片 寒霜,他的心早已處於冰天雪地中。
「可是……」季芸無措地強調著:「可是,你為了我而受傷,我照顧你也是天經地 義的事啊!」
關偉傑失控地低吼。「你錯了!今天我身上的傷不算什麼,而是我的心……我的心 已經碎得無法再癒合了!」
這是季芸第一次面對他而說不出話來。他那淒然痛苦的神情,不知怎麼地,竟帶給 她極大的衝擊。
勉強壓抑如波濤般翻騰的心緒,關偉傑低啞地輕訴:「我之所以冒死保護你,並非 圖帜愕母屑ず屠⒕危鞘且驗椤覑勰悖∥蚁霃哪闵砩系玫降模仓皇菒郏∧愣畣� ?」
季芸就像木頭人似的,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她對關偉傑的感覺並不止如此啊,但… …她不願意在自己還沒準備好之前,就輕許下承諾。
於是,她選擇保持沉默。
「我太自不量力了,明知你的心始終不在我身上,我卻自以為能扭轉乾坤;現在我 累了、倦了……該是結束的時候了……」他無力地低語:「你走吧!你已經贏回了自由 。我保證再也不會去糾纏你,惹你生氣了。」
她不想走!但……留下來又有什麼作用呢?如今的她腦中一片空白,混亂得理不清 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麼,這樣的她,又能給予他什麼呢?
他痛苦得低嘶,活像正有人緊緊掐著他的脖子。「你走吧!」
季芸終於移動了麻木的身軀,轉身離去,只輕輕留下一句:「保重!」
離開了關家李芸像遊魂似的朝回家的路上漫遊,但她卻忘了把自己的心一塊帶走, 她的心仍遺落在關偉傑身上。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她甚至試圖說服自己:阿傑終於斷了追求自己的 念頭,這不是她心所企盼的嗎?
但,為什麼她感受到的,卻只有失落呢?
小林極其無奈地看了看表。「沁雲,開會的時間快到了,我必須回局裡去,不能多 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