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样。"灵敏察觉母亲的细微反应,也看出她闪避不谈,寒又冰眼神一黯,没再多问,淡淡地对她的问题一语带过。
"没想到你高中时期对摄影的兴趣,后来能发展得那么好。"寒母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
那时的寒又冰要求买了一台不算便宜的单眼相机,自己看书摸索、到相关场所半工半读,开始朝她的兴趣发展,毕业之后就搬到台北去住,不再依靠母亲。
后来在担任摄影助理期间,陆陆续续参加许多摄影比赛,获得相当亮眼的成绩,最后凭着天分和努力让她在婚纱摄影界得以平步青云。
寒又冰但笑不语。对于自己正确的选择也感到满意。
"不过,你二十八了耶,到现在还没交个男朋友怎么行?"寒母皱起眉,关心地问。
"怎么不行!"母亲重复的问题让寒又冰的脑海里,猛地撞进那张总是对着她温和微笑的英俊脸庞,眉头一锁,不禁心烦了起来。
那家伙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应该是真的放弃了……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不一定是爱情,还可以是其他,我不需要搬个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弄得不好,说不定伤残一辈子。"寒又冰的眼色冷凝,搁在膝上的拳头紧握,冷冷的语气中还有着对母亲的怨怼和暗示。
"话不是这么说,一个女人家最终还是要嫁人的,找个好对象交托终身……"寒母的想法很传统。
"那你找了大半辈子找到了吗?"她略嫌激动地回堵,看见母亲眸底掠过受伤的眼色,懊恼地噤了口。
沉默蔓延,窒闷感在她们之间充斥。
"我……你坐一下,我去路口超市多买些菜,晚上在家里吃饭。"寒母神情落寞,仓促起身欲离的模样有些狼狈。
"妈,对不起。"寒又冰拉住她的衣摆,别开脸道歉。她不是有意刺伤母亲的。
寒母回过头,慈蔼地睇着她,不介意地笑笑,拍拍她的手,"没关系,是妈妈亏待你了。"
最近,她一直回想起从前,这才猛然惊觉,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自己并不是称职的母亲。
母亲这一句亏待,霎时逼出了寒又冰睽违多年的眼泪,心底那座冰山崩了一角。
她深吸气,僵住身体,不敢眨眼,将眼眶涌现的泪意忍下去。
"我陪你一起去。"她不自然地扯开笑容说道。
陪她一起!?
她有听错吗?寒母愕然瞠眼,充满不确定。
"走吧。"寒又冰起身挽住她。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动作,然而,对她们来说,是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亲近。
"好好好,一起,我们母女俩一起去。"寒母欣慰地红了眼眶.
第五章
才走到门口,一阵斥喝声便从外头传来。门一打开,就见几名彪形大汉围着一名男人,杵在门口正要按铃。
寒又冰认得被围着的男人是谁,她皱起眉瞧这阵仗,顿觉情况不妙。
"正好,进去、进去。"其中一名大汉率先进门,粗鲁地推了寒母一把。
"你们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寒又冰扶住母亲,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们挤进屋里,不禁高声怒斥。
"干什么?来讨债啦!"带头的大汉毫不客气地嚷,还吐了口槟榔汁在地上。
被押着的男人随即遭到一阵拳打脚踢,客厅里沙发、茶几等摆设被撞得东倒西歪,屋内顿时充斥着叫骂、哀嚎、惊呼、碰撞声,一片凌乱。
"不要再打了!有话好好说啦!"寒母慌乱地扯着带头大汉求情,急得眼泪直掉。
"好了!"带头大汉撇嘴低咒,而后高喝一声,逞凶斗狠的几个人全都住了手。
"阿郎!"寒母见状,心痛地飞扑过去。"下手怎么这么重!"
这阿郎就是她母亲目前的同居人、第四任男朋友,早被寒又冰看出是个不能依靠的没用男人。
"重?你们如果再不乖乖还钱,就可以看见什么叫作下手重了啦!"其中一名大汉阴沉地谑笑着。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寒又冰眉心紧皱,冷冷问着一脸惊恐的母亲。
寒母同样不解地摇摇头,茫然地看着面露愧色的阿郎。
"你说啊?怎么会欠人家钱呢?"
她推他,追问着。
"公司周转不灵嘛!"他垂下头嗫嚅,逃避她探询的目光。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什么公司了?"寒又冰睥睨着阿郎,对他惨不忍睹的伤势无动于衷。
"呃……他半年前说要做生意……妈就拿了点钱投资他……"寒母在她的冷凝目光下支吾了起来。
寒又冰气结地撇开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只要一谈感情,就像瞎子似的母亲了。
这种时候什么都不适合再说,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最重要的。
见女儿没如往常一般严厉斥责,寒母咽了下口水,低声问向阿郎:"我不是才拿了二十万给你吗?"
二十万!?耳尖地听见这句,寒又冰几乎要吐血身亡了。
"他欠钱是他家的事,你们跑来我家干嘛?"压抑着翻腾的怒火,她的脸色显得十分阴郁。
"你妈跟他是'斗阵仔',不来这里去哪里?"带头大汉大声斥道。
寒又冰瞪那人一眼,气得奋力拉起母亲,"你起来啦!钱是他欠的,管他去死!"
"小冰,不要这样啦,我怎么能不管他!"寒母一只手臂被她拖着,却还死抱着阿郎,对他有情有义。"他是欠了多少?"转而问向那群大汉。
"利息加本金一共一百三十万。"大汉说。
"一百三十万!?"屋内的两名女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你怎么欠那么多!?"
寒母惊恐地问向阿郎。
"他欠了你们多久?"
理智的寒又冰问出症结。
"两年多了,本金八十万,借了钱就跑,还躲给我们找!"大汉气呼呼地说。
两年!他不就正好和妈妈在一起两年!?寒又冰愤怒地瞪向阿郎,更加证实这男人是个骗吃、骗喝、骗感情的大混蛋!
寒母听了,脸色忽青忽白,隐约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但向来感情用事的她,仍选择维护爱人。
"不要哕嗦啦!今天你看要怎么跟我交代,不然揍得你住院!"大汉恶狠狠的警告声震得入耳膜嗡嗡响。
"我一次还不了那么多啦!"阿郎骇然惊嚷,眼泪、鼻涕齐飞,狼狈不已。
"明知还不了还借!"寒又冰朝他啐道。"妈,他在认识你的时候就负债了,根本意图不良!"她连忙使劲拉开母亲。
"阿玲--"阿郎唤着寒母的名字,生怕她真的听了女儿的话而见死不救,那他就走投无路了。
"不可以再缓一缓吗?分期还好不好?"寒母心软地朝阿郎瞥去一眼,好声好气地跟带头大汉商量。
"妈!"寒又冰挫败地嚷,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
"本金八十万先还来,其他可以让你们每个月摊还。"大汉丢了颗槟榔到嘴中,边嚼边说,那口气像是施舍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先还三十万好吗?我手上只有这么多了……"在跟对方商量的同时,寒母心虚地瞥看女儿一眼,果然得到她的勃然怒吼。
"你的钱呢?只剩三十万!?"寒又冰震惊得双眸圆瞠。
当年的六百万赡养费,母亲一直投资得当,在股票市场赚了不少钱,翻了起码有两倍。
然而,她财运好,感情运却倒霉到底,遇人不淑的她三番两次被男人欺骗。可寒又冰完全没想到,母亲的积蓄竟被骗得只剩下这么一点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