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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母亲?”千织满怀希望看着她,期待赞美的言词。

  “好,好。”静代随口敷衍两句。

  千织随着母亲的注意力看去──只见静代的手已经搭上沉睡的纱织的额,慈母关怀之情溢态无遗。

  “糟糕,你看纱织的烧是不是又高了些?”静代有些焦虑的抱怨,半是自言自语。

  “母亲,你不觉得我──”

  “乖,你很棒,待会儿再说──”还是将早上煮的粥热热,看纱织能不能多少吃下一点,毕竟白天纱织也没吃多少东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擂门声响彻屋内。

  这么晚了会是谁?“谁──”静代才开了门,赫然见到一片人山人海,火把照亮他们坚决的神情,仿佛不论有什么目标都非达到不可。

  “有什么事吗?”面对如此浩大的阵容,静代手足无措。

  “呃──”被群众推出来的长老为难极了。老天,他对纱织那个孩子没有特殊好感或恶感,但是也不想得罪神官静代,可是此刻背后却又是全村村民的怒火啊!

  “把那个妖鬼抓出来!”可没有人像长老这么好风度呢。

  “对!”

  “把那个妖鬼抓出来,一定是她害“芙蓉姬”生气的。”

  “所以才半年没有下雨了!”

  “多可怕啊……”

  “那个残废的小孩会害死大家的!”

  “对!”

  “把她交出来!”

  “对,把她交出来!”

  静代脸色大变。“你们在胡说八道些──呀!”

  已经有粗暴的男人不耐烦,一把推开她兀自冲进去。

  “失礼了!”

  “哇──母亲!”不一会儿小孩的尖叫随之响起。

  “不──纱织!”静代一下子便被人抓得牢牢的。

  “母亲!母亲!”千织也尖叫连连。

  “你们不能杀她,我要立纱织做神官的!你们不能杀她!”

  “此言当真?”长老一愣。

  “她绝不是什么妖鬼,她的脚只是天生──天生就──”

  “对!纱织小姐的脚天生就是那样,又不是她的错。”好不容易随后赶来的秀次郎跑得气喘嘘嘘,涨红一张清秀少年郎的脸。他是刚刚才知道大人们竟决定做这么错误的行动。

  “秀次郎……”千织害怕的跑到他身边,寻求依慰。

  可是他根本没注意到她。“我……我很喜欢纱织小姐的,所以她不可能会是什么妖鬼啊!”

  他的话震白了千织的小脸。“这──”长老又瞄了纱织一眼,后者已承受不了高烧而昏死过去。他终于断下结果。“不能杀。”

  “长老!”

  “可是──”别急,还有但书。“我们必需将纱织小姐关到永不见天日的屋内,让在天之灵的“芙蓉姬”看不见她──就这么决定。”

  “不!”静代发出悲凄的叫喊。她的女儿要被软禁吗?她无法接受──整个人晕倒不醒。

  “阿京替纱织小姐送过饭没有?”

  “送过了。”

  “喂,你知道吗,纱织小姐好像一点都没有长大耶,看起来居然还像个八、九岁的孩子,真是可怕!”

  “对啊,我从三年前看到现在──她就是那个样子呢。”

  “她倒底是多大了?”

  “你忘了?她和千织小姐是同年的,千织小姐都十七岁了。”

  “对哦,不知道她和秀次郎的婚礼什么时候会举行啊?”

  “哼哼,那可有得等喽──”

  “怎么说?”

  “咦,你不知道吗?听说秀次郎他喜欢的是──”

  “──等我们婚礼一举行,您也可以放纱织小姐出来了吧?千织小姐。”

  晚风习习,不停拂吹着这对散步在夕阳中的年轻男女脸上。

  “秀次郎?”

  “是。”

  “既然我们都将成亲了,你可以不用再叫我“您”或“小姐”了。”像个真正的丈夫唤我的名字吧。

  高大俊朗的秀次郎为难的锁了眉头。如果可以,他的确也想这样叫唤她,他不是看不懂千织美丽的瞳中情意,只是──

  他默然了,无法回应她的要求。

  春风般的笑在千织脸上凝住了,她别过头,小心藏好脸上的痛心及妒嫉──为了这个不爱她的男人,以及他所爱上的对象……

  “我不能放她出来的。”收起了笑,千织的气质依旧一派高贵。

  “为什么?”秀次略微暴躁的问:“她是你的妹妹不是吗?”

  没有人比我更痛恨这一点。“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我那现在神智失常的母亲──以及你,能够接受纱织的不正常情况。秀次郎,大家都怕她呀──”

  “我不怕。”

  “但是你不能否认的,纱织被关起来的这十多年,一切风调雨顺──”

  “那都是借口,借口!”

  “秀次郎──”她没有去追他急遽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在他身边的是她千织不是纱织,是她呀!为什么他还是……

  什么时候了?

  上午?中午?还是晚上了?

  无所谓,反正在这种不点灯便无法视物的屋内,白昼黑夜又有什么差别?

  啪哒啪哒啪哒……

  有人来了。

  纱织意兴阑珊地睁开眼。啊,原来是送饭的阿京。不太寻常的,男人的脸孔一片醺红,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怎么,是哪家在办喜事吗?”

  “今天──嗝──可是千织小姐和秀次郎的大喜之日──”

  匡啷!被拿起的碗一摔,在地面上碎成一地。尖锐的破片还在她背上刮破好几道血口子──

  阿京见状,不禁害怕的跑开。

  “快、快来人哪──”

  又二十年眨眼瞬过。

  纱织这年,三十七岁。

  镜面映出一张幽幽的脸,依然的稚气柔嫩、依然的精致娇巧。不同的是女娃那双瞳眸,再也不是天真无虑,而是饱受沧桑折磨,以及一股对冥冥上苍的怨恨质疑

  她,会不会死?为什么还不快点死?她前生是造了多大的孽吗?竟注定此生要拖着如此妖诡残败的身子活着──

  “纱织小姐?”

  “秀次郎!”匐匍的以双肘靠地,她好不容易将身子转个圈,望见那张不复年轻,却英俊如昔的脸孔──半是激动、半是思念的。

  “你最近如何?身子还好吧?”急切的问候连珠带炮。

  “嗯。”对纱织而言,生命已经没有多少可期待的事物──和秀次郎的晤面便是其中一项,尽管为时都很短暂,而且次数愈来愈少。

  “这是今年第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一只插了花的细颈水瓶勉强挤过栅栏间隔的空间。“给你。”

  “谢谢!”她绽出难得的笑容,看得他为之痴迷。说纱织的容颜有什么改变,那就是年长的成熟,虽然没有在那张娃娃脸上──却在那份气质上留下岁月,妩媚的妇人之笑和那张娃娃脸协调又完美地搭配圆满,令人不着迷也难。

  “我好想你。”她终于靠近至栅栏边,亲吻着他勉强伸进来的手的每根指头。

  “我也是……”

  夜半,纱织被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吵醒,紧接着竟是开启门锁的金属声。

  “千织?”她迷糊的认出来者。

  岁月在千织身上留下了痕迹,现在的她是位头发掺有些许银丝、却依然高雅的中年美妇,变的是她向来轻柔优美的语调──

  “他送花给你?”缓步走着,千织突然一把扫掉那只花瓶,嗓音无法控制而拔尖:“二十年了,他与我成婚二十年了!别说是朵花,他连一根草都没送过我!为什么?为什么──”她说到最后竟然不停的跺脚,仪态尽失。

  “我是那么──那么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他不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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