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克特摸黑探索着,有了,这可不是床柱吗?那……床榻就在跟前罗!霎时,一股未知的慌又升上童稚心灵,跟前恍如宇宙黑洞般的幽冥深穴,蕴藏着无限的恐怖幻象,准备吞噬入侵者。
阿斯克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前踏了一小步,陡地--
“停在那里,别再靠近。”自黑穴幽谷中冷不防地飘出冷凝的男音,立时将本已心惊胆战的小家伙吓得魂飞魄散。
“啊!真的……啊!有鬼啊--”阿斯克特的肾上腺素正在急速激增。
他惊骇至极的瞠着大眼,小小的身子拚命地在偌大的房间里四处逃窜。
“啊!有鬼!救命啊!”
阿拉快来呀!他快不行了,他快死了,鬼会吃人,他死定了啦……
“闭嘴!”
这小鬼非得叫喊得如此凄厉不可吗?打从他溜进他房里,他可是没动过他半根寒毛,更遑论骂吼,这小鬼还敢放声鬼吼鬼叫?活腻了。
“啊!鬼骂人了,好可怕喔——”矮小的身影依然在房内奔跳,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
刺耳的尖叫声频率之高,几乎刺穿银狐的大脑,引发他额际莫名的疼痛。
向来他并不怎么重视睡眠,有些空闲无事的漫漫长夜他会用来思索平日暂放脑后的问题,在这幽静时刻,他会将自己放到心中那方苍广的世界,一一面对被他冷落久时的徵结,一一解决;他惯用这种方式消化积存的问题。
竭至目前整整二十六个寒暑为止,囤放在心中某个角落几乎被他蓄意尘封的心结,一直都只有“蛇冢”。
许久未曾想踏临的角落,如今因她的乍然出现,逼得他不得不再涉足原想封闭到底的地域;原本他无心也懒得再去研究早已成定局的罗唆事。
说穿了,蛇冢家族只是群自私自利的人,既然当初狠得下心抛离他,就已注定了今日的结果,无论未来局面如何发展,蛇冢和他,谁都没有后悔的馀地;他不曾后悔自己对蛇冢一族的背离,而他们想力挽狂澜,啧,他连理会都嫌烦。
他甚至早已遗忘了心中尚有块来解严的禁区,以及肩背上那片蓝色固肪。都要怪她,那个女人耳缘上的相似记号,将他沉埋冰山下的记忆,重薪浮跃出禁锢的枷锁。烦!
“喂,你要吃我了吗??”见黑洞里的男鬼久久未再出声,阿斯克特畏颤地开口。
“没人要吃你,出去。”
阿斯克特只是名孩子,不懂也不明白处于冥思时刻的银狐最不厉锐,少了平时的冷煞,更少了股威迫感,不再让人惊惶地直想逃之夭夭。
好奇怪。“喂,先生,你到底是人是鬼?”阿斯克特鼓起勇气直接问道。
“像鬼的人。”愈来愈疼的头让他开始胡言乱语,怎么也克制不住,银狐索幸闭上眼安定心。
“呼!那就是人嘛!害我惊吓了老半天。”阿斯克特松了一口气顺着床缘滑了下去,靠着床席地而坐。
“谁准你待着了!”意识到不速之客尚未离开,还不请自来的坐在他床下,银狐体内的所有警觉系统迅速提高。
“这可是我家,我累坏了暂时休息一下又不会干扰到你。凶什么凶?”这位从美国来这里扮鬼吓人的先生很失礼喔!
死阿里,竟敢骗他。嘿,对方既然是人,那要求上他床应该不会是件难事。阿里,你等着瞧,到了明天,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哈哈哈!
对了,既然他不是鬼,难道正如阿里跟青姊姊所说的,他是……
“喂,你真的是中东联盟派来调查我老爸的吗?”他是在无意间听到的。
“想替你老子求情?就凭你?”识讽的语调自银狐牙缝中窜出。
“才不是。老头想权势名利想疯了那是他的事,随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与我无关。”他才不想管大人的事,尤其是死老头,成天只作着他的大头梦,才会害得母亲她……
满不在乎的重言迅速在银狐脑中激荡成难得的好奇。
“就算你老子被判了刑你也无所谓!”
“随便,反正……”阿斯克特沉思了下,“生活中有没有这个人存在都一样。”他早就习惯了,老头根本不关心他这唯一的儿子,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权势与金钱。
“喔!”森寒的语音扬得老高,这小子真能像他说的如此毫不在乎!嗯,挺有思想的小鬼。
“对了,”阿斯克特精突然一振,“你的床……肯让我睡一晚吗?”现在唯一让他在乎的目标只有一个——让阿里那个大混蛋当他一辈子的奴隶。
“作梦。”床上的人无情回绝。
阿斯克特满是要赢的决心,丝毫容不下“放弃”两字。
“别这么小气嘛,只让我睡一晚而巳,不会太打扰你的。”阿斯克特趴在床头跟头痛欲裂的银狐打着商量。
“你的存在就是打扰,出去。”银狐一把拎起他的衣襟,毫不怜惜地将民族幼苗扔离床五尺远。
他的头痛死了,偏生那个吵翻天的小鬼还在一旁火上加油,没掐死他已算走运。
一阵坚毅的脚步声跑回床头旁,阿斯克特不死心的问:“为什么?只让我睡一晚而已呀!”
“不准就不准,滚!”困兽般的低吼臆隐传来,怒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情绪上的压抑,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对劲。
“喂,先生,你怎么了?”阿斯克特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他一下,想发挥“世界本一家”的同胞爱。
谁知,却惹来银狐下意识的反射动作,仅眨眼的工夫,银狐便将阿斯克特一手压制在大床上,即使对方只是个十岁大的男孩。
“不准碰我。”银狐意哉到自已的失控,爆烈的情绪才逐渐转化为阴寒,但箝制的手依然未曾松开。
“不碰就不碰。喂,你到底怎么了?”虽然看不见跟前正双手掐住他颈子的先生,但他声音真的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斯克特善良地问着。
算了。银狐松开手,靠回床头,企图稳住心绪以及那该死的头绪。
“我可以……帮你叫医生,你……需要吗?”这位先生真是很可怕,而且还很莫名其妙,所以阿斯克特只敢以畏惧的蚊声询问着,生怕一不小心再惹毛他老人家,那可就惨了,他可是有求于人呢!
“不用。”
“那……你要不要——”他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他只要他的头不痛,只要这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休的小鬼消失,但他已烦躁得发不出愤怒的吼声。
“噢,那么……晚安。”说完,阿斯克特便自动自发地掀开丝被窝进了舒凉的天地,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什么晚安?他压根没点头准这小鬼爬上他的床,这小鬼是嫌命还太长?噢,该死,他的头好疼!
“小鬼,回你旁间去睡。”银狐不客气地推了推躺在身旁的小男孩。
没有回应,四周依然无声,静悄悄。
该死!银狐按开了床头墙壁上的夜灯。
他睡着了?!在他耳边吵了一整夜,这小子竟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安稳。银狐原本就被头疼整得脸色阴晦的俊脸,当下更颖得凝重。
“喂,醒醒!”他无情地拍着沉睡梦乡的可爱脸蛋,想尽办法要把他给弄醒。
“嗯……臭阿里……”阿斯克特嘤咛了一声,蜷着身体窝进银狐身侧,小手抱起银狐因错愕而闪避不及的铁臂,摩挲了几下后,继续呼噜噜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