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见转小,反有增大的趋势。
“大少爷——大少爷——等等我啊!”刘二撑着油伞,追着先他一步踏出马车的翟 羽雄。
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好在翟羽雄身上发生了奇迹。
靠着一股不服输的毅力,与对妻子的爱,他已经告别了坐轮椅的日子,回复了行走 的能力。
这个惊人的改变,让翟府再度成了媒婆时常走动的地方,因为每一个人都希望能把 闺女嫁进翟府。
不过,翟羽雄未曾心动,每一个黄昏他总会来到城外的渡口等着艾碧儿归来,不曾 间断。
没有人相信她还会再回到中土,翟羽雄依旧天天来到这儿,痴心等待。
远远地,一艘渡船往岸边过来,翟羽雄心神一振,黑眸—一掠过下船的人——这已 经是今天最后一班渡船了。
船客们鱼贯地由船舱中出来,不一会儿,已经全下了船,翟羽雄眼底的光芒黯淡了 下来。
“大少爷,船客都走光了,咱们还是快回府吧!雨愈下愈大了。”刘二撑着油伞, 站在翟羽雄身边。
其实不只是大少爷,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想念少夫人,只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 了,少夫人回来的希望一日日渺茫。
蓦地,船舱里又徐徐地走出一人,船家立即上前撑起油伞,领着这最后一位船客走 上渡口旁的小竹篷。
这船客一身水绿衣裙,头上罩着一条金色丝巾,她背对着翟羽雄主仆,似在观看江 上的滂沦大雨。接着,她缓缓解下了头上的丝巾,露出一头金红色的长发。
翟羽雄的呼吸在这一瞬几乎停滞了。
女子蓦然转身,隔着大雨,目光遥遥与翟羽雄相对。
“大、大少爷……是少夫人哪!”刘二激动的开口。
只见翟羽雄早已离开伞下,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艾碧儿喉头缩得紧紧的,一颗心在发颤。
“我……让你失望了吗?”他轻轻地开口,雨水沿着发梢滴在他眉眼,模糊了视线 。
艾碧儿摇摇头,眼底蓄起了浅浅的泪水,她许的愿已经成真了!
“那么,现在,你也可以实现我许的愿吗?”他问,沧桑的黑眸透出温柔。
“你许的是什么愿?”她轻眨着眼阻止泪流。
黑眸深深地凝视她。“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他摊开双手。
艾碧儿的泪如决堤般扑籁而下。“对不起……”她投进他怀中,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让你……久等了……”她闭上双眼,把脸埋在他颈窝。
“你答应吗?”隐藏在他眼角的泪,炯炯闪烁。
“我答应!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两年来,她对他的爱一日比一日深。
终于,他让自己的双手,牢牢地将她圈住。他再也、再也不会放她走。
“我爱你!”她开口,泪水已布满脸颊。
“我知道。”
刘二站在竹篷外,忍不住也流下了高兴的泪水。这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尾声
贞观十年,正月——艾碧儿坐在金宝楼三楼的隔房。
这是金宝楼里唯一的隐蔽厢房,通常只开放给极为相熟的贵客。
京城里正下着大雪,艾碧儿坐在东边临窗的位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雪中来来往 往的人车。
蓦地,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哈!我就说吧,每年你总是头一个到。”马太保拍掉身上的积雪,笑吟吟地坐在 艾碧儿对面的椅子上,舒服地啜了口艾碧儿替他斟的酒。
“不对,去年你没有来,所以不知道我是否先到。”
马太保俊目生辉,笑意更深地回道:“我不用来也知道容容一定会迟到。”
“敢说瑞王妃坏话的人,全京城只有你,马太保。”随着话声出现在房门口的,正 是一身紫貂皮裘的包容容。
“那不是坏话,是事实,瑞王妃。”马太保起身,拉开身旁的椅子。“请坐,王妃 娘娘。”
三人目光交会,一齐笑了起来。
“好个马太保,你倒是说说去年为何爽约?”包容容劈头就问。
也只有在他们两人面前,她才不必端着王妃的架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三人之所以能够聚在一起,那是因为她买了天马当铺里的两样东西——十字架与亚 米茄手表。
包容容永远忘不了五年前首度在金宝楼聚会时,心头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只有离乡之人,才能明白他乡遇故知的那种雀跃。
从那个时候开始,三个因为一块奇异的古玉而跨越时空的人,因而成了莫逆。
“我和素心走了一趟关外,回雪山祭拜她师父。”
“真羡慕你们可以时时周游各地。”包容容颇有感慨。
“还敢说哩!你自己在京里办学院、妇女会,日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闲离开 。”马太保笑了笑,又道:“现在,全京城风头最健的女人大概就是你!”
“提倡女权有什么不对?反正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位女皇帝,先让大家适应嘛! ”包容容一双灵活的美目瞟向艾碧儿。“阿碧,你说,我这么做有错吗?”
“保障妇女的权益,不论古今都很必要。”
“阿碧,你该不会也加入了妇女会吧?”
“我只在空闲时向她们说说圣经的故事而已。”
“是呀,阿碧是咱们会里的首席讲师呢!”包容容得意地道。
“天!你们不怕改变了历史?”
“太保,咱们三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吗?”
闻言,三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七年了,你们还想念故乡吗?”马太保首先打破沉默。
“我喜欢这里。”包容容与艾碧儿异口同声地道。
马太保笑了起来。“是呀,其实我也喜欢这里。”
“那还用说,娶了个大美人,又连任两届武林盟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你们一个成了王妃娘娘,一个嫁给京城首富,日子还不是既幸福又快乐。”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她们都明白,寻得了生命中的真爱,才是最大的收获。
“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会遗忘了故乡的一切?”艾碧儿开了口。
“不会!”包容容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什么我也不会忘记麦当劳。”
此话一出,三人皆会心一笑。是啊!多么令人怀念的一切......“不如,咱们三人 合伙来开一家麦当劳?”包容容兴奋地提议。
“烂!”马太保与艾碧儿同声回答。
每一年,包容容总会提出一些古怪的点子,再由他们—一推翻。
愉快的时光总是易逝,掌灯时分,三人下了楼,在大门外道别。
“你们多多保重。”
“你也一样。
随后,马太保走向刚刚停在街角的冷素心,两人的身影在茫茫大雪中消失。
包容容则坐上了一直候在客栈楼下的马车。
很快的,另一辆马车亦在客栈前停下。“上车吧!”翟羽雄伸出手。
马车疾驰而去。
“冷吗?”他搂住妻子。
“一点也不!”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感觉自己的心好暖、好暖!
上帝,她真的好幸福……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