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玛不笨,当然一听就明白,当下一张俏脸气得红了起来。
「别净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如今妳已失去了优势。」
「妳以为我在乎这一切?」李晴儿眼中有轻蔑之意。说起荣华富贵,她还曾少了吗?
「别自命清高,谁不喜欢高高在上?」桑玛最看不惯这中原女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彷佛只有中原人才算尊贵,她偏不信!
「男人喜欢女人,不会因为她是公主或是下人而有差别,倘若这里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就算一辈子过着目前的生活,又有何妨?」话甫歇,李睛儿也不由得自问──这里有她要的吗?念头一闪即过,不敢再深究。
「妳是说,英拓宁愿要你这个卑贱的下人,也不要我?」桑玛怒气腾腾地质问。
「不论男女,当真心喜欢彼此的时候,身分地位也许不那么重要。」李晴儿淡道。
「我不信!」桑玛娇嗤道:「在这儿,女人有时甚至不如牛羊来得重要。」
李晴儿忽然有些同情地瞧住桑玛。她说的一点也不错,在这片贫脊的大漠上,女人生来就是可怜的!而桑玛算是其中较幸运的。
李晴儿不准备再争辩下去,因为那没有任何帮助。女人在此地永远是输家!
「怎么?说不出话了?」桑玛得意地瞧住她。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阵阵马蹄与尖叫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不约而同向外走去,只见约莫二十来名金兵正在抢夺营地的财物与牛羊、兽皮等,不少人为了保护属于自己的财产而惨遭毒手。
金兵瞥见桑玛与李晴儿,立即策马上前将两人一块儿掳上马背,扬长而去。
夕阳渐西沉,英拓一行人终于回到营地,带着丰盛的狩猎成果。
当众人瞧见一片凌乱与亲人伤亡时,震惊与怒火同时烧灼着蒙古人的心。
***
当其余存活下来的老弱一拥上前,哀哀泣诉的同时,英拓这才发现李晴儿与其它蒙古妇人被掳走的事实。
很快的,他定下心神,重整队伍,留下部分士兵重整家园之外,他另率一支军队循着金兵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紧接着,夜已来临,一轮明月爬上天边……
英拓瞧着明月,心中的焦急无法言喻。
***
夜晚,金人们大肆庆祝着丰盛的劫掠成果,人人大吃大喝,烈酒更是不停地一口接着一口。
许久之后,金兵们终于不胜酒力,纷纷醉倒,开始呼呼大睡。
李睛儿与数名蒙古妇人皆被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的坐在一旁。
她心想,此时若不逃,只怕机会稍纵即逝,再难逃脱。
于是,她鼓起勇气。悄悄地,吃力地挪动身躯,蠕动地接近一名酒醉的金兵,然后凑过头,对准金兵腰间咬了一口,以嘴衔住刀柄,缓缓将短刀抽了出来。
金兵咕哝一声,翻过身子,并未醒来。
李晴儿这才缓缓将刀子放在地上,伸手握住刀柄,开始割绳子。
由于刀很利,不消片刻她便已切断手腕所缚之绳,并立即着手割断脚上的绳子,站起身。
金兵仍呼呼大睡,并未发现李晴儿的行径。
李晴儿悄悄地走向蒙古妇女们,并一一为她们割断了缚住手脚的绳子。
最后,她解开桑玛身上的绳子。
「为什么要救我们?妳大可自己先逃走。」桑玛神情有些生气。她没料到自己竟要靠这个中原女人来救,她不习惯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激她。
李晴儿听她话中仍有责怪之意,不禁在心中莞尔。桑玛似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嘘!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她拉起桑玛的手,并示意众女跟着她一起离开。
临行前,李晴儿顺手拿起营中仍未烧尽的火把。
「各位,快取绳子!」她以手势表示。
蒙古妇人们当即会意,立即取过绳索,合力将醉倒的金兵双脚全都轻轻缚住,并连接在一起。
紧接着,李晴儿开始将金兵的坐骑全放走,仅留下数匹备用。
桑玛愈瞧愈有趣,感觉十分好玩。
不多时,马匹全跑光了。
两人相视了会儿,不由得同时笑了出来。
毕竟是年少心性,她开始帮忙放马。
「快走吧!」桑玛催促道,她发现这个中原女人还不算讨厌。
「不,再做一件事再走不迟。」语罢,李晴儿顺手将手中的火把往其中最近的营帐抛去。
霎时,火舌窜升,吞没了营帐。
「妳……」桑玛有些吃惊。
「既然这些恶人劫了咱们的营,又杀了人,那么就该吃点苦头。」李晴儿忿忿地开口。
其余蒙古妇人开始依样而行……
不多时,众女翻身上马。相偕奔驰而去。
直到奔行了一阵之后,仍可看见身后的红色火光。
「那火,会不会烧死人哪?」桑玛忍不住问。
「放心,他们只会吓醒而已。」李晴儿笃定的回答。
「快走!」桑玛开口,心头仍是不安至极。
「别急,此刻那些金兵定是手忙脚乱,况且失去马匹,他们甭想追上来。」
桑玛瞧住李晴儿,发觉她眼神中闪着奇特的光采,与初见时竟如两人一般,一时间竟不知哪一个才是她的真性情。
「妳常常做这种事吗?」她问。
李晴儿淘气她笑了,「近来少了。」
桑玛盯住她清美而可爱的动人小脸,心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如今我总算知道英拓为何如此喜欢妳了。」
李晴儿一听见英拓二字,笑意逐渐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复杂的、爱恨交织的心绪。
「妳很喜欢他吧!」
李晴儿瞧住她,没有回答。
「咱们快回去吧!」半晌,她终于开口。
于是,一行人策马回营,不再多说什么。
***
远远地,英拓瞧见似有马匹朝他的方向急驰而来。
不消多时,数名蒙古妇女与李晴儿、桑玛等,全都来到了跟前。
士兵们认出是自己族人,莫不大声欢呼,纷纷上前拥抱自己的妻女。
英拓策马来到李晴儿身边,瞧着她……
蓦地,他二话不说,将她由马背上拉过,置于他坐骑之前。
「你……你做什么?」李晴儿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慌乱。
「我好担心妳,妳知道吗?」他紧紧将她圈在双臂之中,品尝着恐惧逐渐消失,那种失而复得的滋味。
唯有紧紧拥抱住她,才能稍减心头那种如江海翻涌的狂乱。
只有她!只有她能安定他的心!
李晴儿却赌气道:「像我这样的仆妇哪里值得让你担心呢?」谁教他先是把她关起来,又让她做一大堆累死人不偿命的工作。
她长这么大以来所受的委屈还不曾像如今这么多!
英拓盯着她娇俏的小脸,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彷佛唯有如此才能平息胸口因残存的恐惧而起的疼痛。
「我会这样对待一个下人吗?」当一吻结束之后,他粗嘎地开口,灰眸灼灼如火地炙着她红透的小脸。
「你、你……我并没有允许让你这么做。」她气自己对他的吻起了深深的眷恋。
「也许,由现在开始,我不需事事经妳同意。」
「你敢!」
「从咱们第一次在河畔相见,妳就该明白没什么是我不敢的。」他戏谑的笑颜一如以往。
李晴儿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和她说话的人是霁哥。
心中那隐约的迷惑与痛楚再次攫住她,令她辨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接着,英拓转头瞧住桑玛,问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