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先恭敬地应了声,接过金子退至茶棚一角。今儿个发生的事,好似做梦一般, 他的身子到现下还微微地发颤着。
“王上信那相士所言?”玄姬忽然开口。
“不,我只相信自己。”他顿了下,又接口道:“我以为每个人的天命?何虽无法 改变,但命运可以靠自己去创造,如此才能战胜命运,操纵命运。”
玄姬眼波流转,轻嘲道:“倘若王上真是紫微星转世,不知臣妾是您的吉星抑或是 六煞?星?”
轩辕聿轻轻地笑了起来,目光调向噶罕。
“噶爱卿以为呢?”
噶罕面无表情,很快的回答:“臣对方术玄学所知不多,无法论断。”
“是吗?”轩辕聿眸光一转,落在角落。
“那么,我就请他来?王后瞧瞧吧!”
话甫落,轩辕聿示意侍卫上前请人。
余晓先惶诚惶恐地来到燕王面前。
“不知王上有何吩咐?”
“我想请你瞧瞧王后的面相。”
“草民遵旨。”余晓先恭谨地转向玄姬。
传言,燕王因此姝而征调十万军民,日夜筑陵,只?博红?一笑,幸他非燕园子民 ,因此不在征调之列。
当玄姬揭开面纱的那一?那,余晓先只觉眼前一亮,呆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
细看她的面相,只觉在?色中透着妖娆的魔魅。
寻常人绝对不会有这般容姿!于是他力摄心神,开口问了句:“草民敢问王后的生 辰年月日?”
玄姬答道:“玄月初九,子时。”
余晓先屈指一算,心中震了震。
王后娘娘竟然是……是……“怎么,算不出来?”轩辕聿微拧起眉,口气透着不悦 。
“草民……草民……”余晓先支支吾吾,冷汗在顷刻间流了一身。他若真说出卜算 结果,还有命活吗?
在这时候,茶棚里突然窜进四名蒙面提刀之黑衣人。
“玄姬,纳命来!”其中一名像是带头者拔刀而来。
“大胆刁民,竟敢直呼王后名讳,死罪一条!”侍卫们抽出腰间长剑,护在前头。
一时间,侍卫与刺客们在茶棚里打了起来,刀光剑影,难分难解。
玄姬见了这等杀阵,居然面不改色,?未流露出女子该有的惊惶,一径地坐在竹椅 上,仿佛置身事外。
“你不怕?”轩辕聿看着她。
“生死有命。”玄姬迎向他的注视,轻淡地答。
说时迟那时快,刀光在乍闪之间,直劈向玄姬──轩辕聿面色一沉,袍袖骤扬,一 股极?的劲力由袖中透出,格开这阴狠的一刀。
这一名黑衣人显然与另外四名是同一伙人,不过功力?要高出另外四人许多。
“大胆!”
噶罕站在轩辕聿身边,声色俱厉地斥道。下一瞬间,他抽出袖内火炮,拉开栓,让 火炮冲天而去,在半空中炸开,青?弥漫成一片。
躲在噶罕身边不远处的余晓先不明白丞相此举有何用意,不禁暗暗纳闷。
黑衣人?在一瞬间明白噶罕用意,在一声巨响过后,再度拔刀往前砍去,目标?不 是玄姬,转而往轩辕聿身上落刀。
轩辕聿冷笑一声,身子突然拔空一跃,正待落下朝刺客攻去之时,眼角瞥见微光─ ─茶棚之外,一枚暗器正朝玄姬激射而来。
在这危急的一刻,轩辕聿身子在空中猛地一个翻转,在玄姬身前落下。
暗器与刀光直直逼他而来,轩辕聿袍袖一甩,打落暗器,左臂?遭袭击。
“不许你动紫微星君!”
随着这一声大吼,众人只见那相士似不要命似地扑向黑衣人,双臂紧紧由后头抱住 黑衣刺客不放。
“可恶!”
黑衣人猛地一下翻转,将余晓先甩了出去。
余晓先一头撞上茶棚的木柱,痛昏了过去。
此时,茶棚外尘?飞扬,一支百来名的骑兵队云涌而至,迅速将一干刺客团团包围 。
“王上恕罪,微臣救驾来迟。”
“恕卿无罪。”轩辕聿看向茶棚之外,开口道:“外头尚有一名刺客,传令下去, 要活捉!”
“遵旨。”侍卫长旋即退出茶棚,领军搜寻刺客。
“为什么要刺杀王后?”
轩辕聿回首,目光落在与他交手的刺客身上。
刺客?仰首狂笑道:“这还用问吗?暴君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轩辕聿沉凝半晌,目光重落茶棚之外。
“噶罕,这一干刺客就交由你发落。”他头也不回地道,没有人明白他心底的想法 。
“王上,那么这名相士怎么处置?”噶罕对其颇有好感,认为这相士勇气十分可佩 。
“随你。”
话甫落,轩辕聿拉着玄姬,走出茶棚之外。
马车之中,玄姬忽然开口:“别以为你替我挡去暗器,我会感激你。”她面无表情 ,眉目如画。
轩辕聿瞧了她好半晌后才开口:“我要的?非你的感激。”
玄姬眸光流转,未置一语。
下一瞬间,轩辕聿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低头俯近她的小脸。
“别忘了,我对你有生死与共的承诺。”
深邃如海的黑眸直直望进她宛若冰般冻结的眸底。
这一回,玄姬的心微微地颤动了下。
他的眸光打从一开始,便如一把烈火,不断地狂燃着她的心。
到底,自己还可以无动于衷多久呢?
灼热的唇再度贴向她,玄姬无言的合上双眼,眉间的纠结更甚以往。
这一切尽落入那一双黑沈的瞳眸之中,满腔的深情霎时化作不甘的索求,倾尽在这 一吻中。
第五章
大殿之上,笙歌甫歇,文武百官们由席间起身,端着酒杯高声齐喊:“恭祝王后娘 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玄姬勾起一抹媚笑,轻讥道:“但愿?卿家所言,皆是出自肺腑。”语毕,她端起 金觚,将烈酒一饮而尽。
这班朝臣表面上对她恭谨,私底下?有七成以上欲置她于死地,她莫不了然于心。
紧跟着,玄姬连饮三樽,面不改色,惟一透出心绪的,是眸底一抹连自己也未察觉 的黯然。
“别再喝了,会醉的!”轩辕聿由她手中轻轻取过金觚。
“醉了又何妨?”她瞧了他一眼,任性地回道。
他对她的宠溺,她?非全然没有感觉。
然而,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让自己对他?生感情。她的骄傲,她的国仇家恨,不允 许她心底萌生温情!
对她而言,爱上他等于彻底失败,梁国将永远自她心底毁灭,这教她如何甘心?如 何甘心成为亡国奴啊!
轩辕聿瞧着她刻意恣肆的倔?小脸,心中不由得再次泛起一贯的怜惜。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为去过往的桎梧,让他永为她心头?
“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令你快乐?”他问。
玄姬弯起一弧飘忽的笑反问:“你怎么会觉得一个锦衣玉食、仆婢成群的人不快乐 ?”
轩辕聿没有回答,一双幽邃的眼带着了然,深深地凝睇着她。
“一个人快乐与否,可以由眼神窥知。”半晌之后,他道。
玄姬不语,将目光抽离。
“快乐对我来说,是很遥远的一种感觉。”三年来,她首度说出真正的感觉。
打从她十岁那年,父王立后之日开始,她便成了母后的眼中钉。
由于梁国曾有帝幼而由长公主摄政之先例,因此母后瑶氏时时提防着她,处心积虑 地想除掉她。
玄姬天性聪颖,心思远胜同龄女子,宫中的权力争斗一日日磨去她的纯真,为了生 存,她的心思城府早与寻常女子不可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