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了一个从外国回来的朋友。’
‘那您先走吧!’
‘你呢?’
‘我想再坐一会儿,想点事情。’
姚允仲站起来打算离去,伊岚突然说:‘代我问候奶奶。’
他开心的点头。‘我会的,有空就多回家。’
她心里缠绕多年的结终于打开。伊岚望着叔叔的背影,他老了。那个曾经带着她骑 马打仗的叔叔,再也背不动她。
他常到医院来,连有约会,也先到这儿走一趟。
伊岚常捕捉到他用伤痛的眼神望着妈咪。为什么会这样子呢?直觉告诉她,他不会 伤害妈咪,他不可能伤害她。
他一直如此坚信--妈咪会醒来。
三年了,伊岚嘴上说她相信,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在放弃了。
三年来,只有叔叔坚定这个信念。他每天都来,每天来都期望她会奇迹似的醒来, 可惜每次都教他失望。现在伊岚已经没有把握她在等什么,但他仍旧每天来报到。
然而,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也许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到,但她知道二叔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再也不能等为止。
※※※
‘我二叔不可能是凶手。’伊岚坐在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休息室,和这两个关心她、 愿意用自己生命保护她的男人争辩。这些年来,她很少这样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就因为他对你和你妈咪太好,我们才怀疑,也许他在赎罪。 ’
‘也许?’伊岚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不是也没有理由证明他的清白。’卓风的目的是查出真相,因为这似乎和爷爷 的遗愿有关,他不可以让私人感情影响他的判断。
她站起来跺脚,走到窗户边。‘就凭我的直觉,我相信二叔不会做伤害妈咪的事。 ’
‘我的大小姐,不是每个罪犯都一定泯灭人性,也许他后悔了。’
‘既然他会后悔,那爸爸死后,就该觉悟,他没理由再伤害妈咪。’
叶士走到她身边做出理智的判断,‘其实我们也不能证明你父母的两件意外有任何 关联,也许只是巧合,也很巧合的都被别人认为是件不单纯的意外。但是另一种说法, 我们可以假设你父亲的车祸真是意外,而想杀你母亲的凶手,故意制造同样的事故,以 便日后有人要调查,可以扰乱判断。’
‘整件事除了靠推测,我们根本就束手无策。’伊岚痛苦的质疑。她真不希望结果 是这个样子,日子一天天拖着,她只觉得自己和卓风、叶士似乎卷入一件根本寻不着答 案的事情,就像走入一座根本没有出口的迷宫般,只有越来越复杂,仿佛只能用死才能 解脱最后崩溃的悲剧。
卓风将拿在手中不停把玩的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知道大家都很痛苦,可是他 们现在只有往前才有出路,否则大家只能抱在一起死,因为一天找不到答案,这个可怕 的梦魇便会永永远远跟着他们。‘现在只有找清楚整件事的人说出答案,才可以揭晓真 正的谜底。’
‘没有用,要说他们早就说了,也不需要我们在这儿敲破脑袋也找不出个结果。’
‘为什么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说呢?’叶士像在迷惑,更像问问题。
‘也许害怕惹祸上身。’这是伊岚所能为奶奶和叔叔想到最无罪的理由,就算是为 了保护他们姊弟俩吧!她情愿事情只是这样单纯。
‘会这么简单吗?’
她把头顶在窗上支撑,双手交插在胸前。‘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所谓的真相。 ’
‘也许?’卓风学伊岚刚才冷哼极不屑的口气。
叶士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我们知道你极力想替他们洗脱嫌疑,伊 岚,整件事是你起的头,我们现在绝不能放手,现在,更不再安慰你。其实依你的聪明 ,你早该看出你父母的意外并不单纯,既然如此,你忍心让你父亲冤死吗?你应该更积 极查出真相才对。’
她低下头,内心正在交战,可是,她是那么害怕知道结果。
她宁可自己捅自己,也不愿意她最敬爱的人拿刀来捅她的心。
可是,她现在真的不能回头。
‘我们要怎么查起?现在千头万绪,所有推敲都像真的一样,根本无从下手。’
卓风将刚倒酒的杯子放进她手里,多年来,他头一遭对地做这种鼓舞,因为他明白 ,她看起来越坚定时,越可能崩溃。
其实就算此刻她晕倒也没有关系,因为两个关心她的男人,抵得过千军万马,她是 如此幸运,却又那么不幸。
‘还记不记得我手中的钥匙?’
‘我父亲的死,有可能和钥匙有关。’伊岚震惊的说:‘那篇报导上有提到钥匙。 ’
‘在我刚回来时,我父亲曾经提过,那钥匙一共有三把。’
伊岚恍然大悟的点头。‘所以奶奶知道钥匙的秘密。’
‘因为她的身上可能有一把。’
‘如果我们先这样大胆假设,那最后一把钥匙含在谁的身上?’叶士理性的问。他 总是如此,可以缜密的思考,而反应也够快。
见到伊岚与卓风皆面有难色,他自问自答的说:‘看来这第三把钥匙,应该是在一 个我们均不认识的第三个人身上,依你们两家相识多年,最后却完全不再联络的情形看 来,最好我们能查出有哪个家族,曾经同时结识姚、卓两家,它可能就是第三把钥匙的 主人。’
‘那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卓风拿起身旁的高尔夫球,紧握着思考。‘也许我们可以找那篇报导的执笔人,因 为他有可能知道,卓家、姚家和钥匙间有什么关联。’
‘他一定知道,不然不会写出来。’叶士对他的看法深表赞同,‘这一篇报导也许 有些不确实,但一定有部分是真的,这个人把它写出来一定知道真相,他也许有心要向 大众报导实情,或是受了压力,所以只有放弃。我们要能找到他,对我们所调查的事一 定会有一大突破。’
‘要怎么找,他在杂志上的名字只有一个‘路’,肯定是笔名,要找他谈何容易, 况且这间杂志社现在已经不存在,我们要找这个人更是难上加难。’伊岚十分灰心,她 对一切都失了倍心。
叶士叹了口气,把酒饮尽了。‘再难也得找,为了查明真相,我们不能放弃,就算 只有一点线索也不能放过。’
‘现在我们只有一步步来。’
‘我想,先从新闻界下手,他也许还在这个行业,可能有人会认识他也说不定。’
卓风想了一下,握紧手中的球。‘那我们就分工合作,我四处去查查这钥匙所谓的 传说。用金子打造的钥匙,这背后的故事肯定不同凡响。’
‘那我呢?’
叶士托过卓风丢给他的球笑着说:‘好好工作,你等我们的好消息。’
伊岚扁着嘴,搞了半天,他们还当它是小孩子。
不过,似乎因为这件事而拉近他们三人之间的距离,所有的隔膜一时间似乎全消失 。
※※※
为了那件没有头绪的事,卓风费了许多事,花了很大的心血。其实他和伊岚一样, 他也恐惧结果,他害怕那事实会教他没有面目再面对伊岚。她是那么善良、脆弱,他不 可以伤害她的。
走到这儿,是因为他直觉这儿像个港口,可以让他逃避。
突然,他见到一张熟悉脸孔,正迎面朝他走来,人竟有如此些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