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棋不定地思考一会儿,在衡量过利益得失之后,终于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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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允臣小心翼翼地在那布满红色泡疹的背上涂抹着药膏。
冰凉的药膏在那刺痒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舒适感,陶筱茱简直就要感激得痛哭流涕,但一想到戚允臣的大手正在自己背上游移,一股无名的燥热便从腹中升起,轻柔呵护的手指碰触着她的肌肤,实在很难、很难不让人……
想、入、非、非。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鬼,房间内的沉默顿时变得有些令人不安。为了不让种种瑰色邪念荼毒她的脑袋,陶筱茱决定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你的太太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她只是想找话题聊,不是想管闲事,更不是真的想知道有关他的事--真的不是。
“我太太?”大手顿了顿。“我没结过婚。”
“可是康康不是你儿子吗?”康康不可能是他的养子,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啊!”就算她背对着他,他也能想象她脸上的讶异。“康康的妈妈是以前我在英国念研究所时的新加坡同学,她得了癌症,在康康一岁多的时候去世。”
“同学?连同学你也睡?所有出了国的人都像你这么开放吗?”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不爽。“把人家的肚子都弄大了,你怎么没娶她?”
哼!狼心狗肺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指责让他不禁失笑。
“第一,我跟她纯粹只是同学兼朋友的关系,彼此之间没有男女情爱,唯一一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喝大多了。所以严格说起来,康康的诞生是我们都感到意外的结果。”
“酒后乱性,不负责任……”陶筱茱不齿地哼了一声,但心中的不爽指数略微降低了几格。
“没错。”戚允臣也坦承自己的过错,接着又继续说道:“第二,我在事情发生的隔天就回台湾了。她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却选择不告诉我,一直到她得知自己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她才写信让我知道康康的存在,并希望我接下照顾儿子的责任。”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怀孕了,你会怎么做?”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扫门前雪”一直是她的人生指针,她干么去管别人闲事?他会怎么做干她屁事喔!
“我想我大概不会娶她,也许她也不会愿意嫁给我。像我刚刚说的,我们之间只有友谊没有爱情。”他看不见她那扭曲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过至少,我会留在孩子身边,尽到当一个父亲的责任。”
“她瞒着你把康康生下,你怨过她吗?”真要命,她今天怎么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老是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那倒也没有,不过当我见到带信给我的律师出现在家门口,怀中还有一个他宣称是我儿子的婴儿,我确确实实地吃了一惊。”沉浸在回忆中,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事实上,我从第一眼就爱上了那个小宝贝,我该谢谢他的母亲将他带到这世上,也将他带到我身边。”
也许是因为室内平和安详的气氛,也或许是因为陶筱茱罕见的合作,在不知不觉中,戚允臣透露了许多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他从未向别人提过的事情。
一字一句都是他的真情流露,同时也缔造了一股温热的暖流,悄悄地滑过陶筱茱的心房,接着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对这个男人,除了一股敬意外,在她心田中,还有更多令人厘不清头绪的情愫。这些莫名的情感,不知在何时早已无声无息地萌芽,随着对他的认识更加茁壮,只不过,迟钝如她,竟丝毫未察觉自己心境上的转变。
一个特大的呵欠毫无预警地冒出,她很没气质地张大了嘴巴。
“累了吗?”在涂抹完整个背部后,他留点时间让药膏渗入她的皮肤。“退烧药大概起效用了,那会让妳想睡觉。”
她摇头否认。“一个单身的大男人要带一个小baby,一定很不容易吧?”唉!不想管闲事都问了这么一大箩筐问题,她干脆彻底违背自己的原则一次,一股脑儿问个够。
“一开始比较难,再加上我那时正在创业期间,常常被工作和小孩弄得手忙脚乱。不过幸运的是,那时候我爸妈还没移民加拿大,所以处处会帮着我一些。”望着那顶着凌乱短发的后脑勺,他未经思考便伸手去抚弄她的头发,同时意外地发现她的发质就跟五岁的康康一般柔软。
“为什么不干脆给你爸妈带?”要是她就会这么做。
咦?眼皮怎么愈来愈重了?
她猛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可是那手指滑过头皮的感觉好舒服,舒服得让她几乎呻吟出声,只可惜一张嘴就又是一个呵欠。
“他们也曾这么提议过。”他又笑了。“但康康是我的儿子,我已经错过他生命中的第一年,不想再错失掉其它看着他成长的机会。”
“你把他教得很好,有你这样的爸爸,他很幸运。”她不假思索地喃喃说道,索性闭上眼睛完全放松。
戚允臣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任何赞美之词,但在见到那似乎仍在与睡神拔河的小脸蛋时,俊容上的笑容扩大。
也许,连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把她的上衣拉好,他将她转过身子盖上棉被,开始细细地打量她的脸庞。
椭圆形的小脸蛋上有着浅浅的双眼皮和两扇既不长也不鬈的睫毛,不是特别高挺的鼻子属于戴眼镜时会不断滑落的那一种,粉粉嫩嫩的小嘴也不若时下流行的那般有着优美明显的唇线。
基本上,除了没出水痘时的皮肤还算不错之外,她算不上是个出众的女人。
然而,在他眼里,那不特别出色的五官在拼凑之后,竟是愈看愈让人觉得顺眼,愈瞧愈有一番特殊的韵味。
说是乘人之危也罢,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轻啄着她的小嘴。神智恍惚的她,却也没有反抗,反而像只贪恋奶油的小猫般轻舔着他的唇瓣。
在更进一步侵犯病人之前,戚允臣阻止了自己的欲念,带着一丝不舍地撤离。
“你怎么又吃我豆腐?”闭着眼睛的呢喃像气息一般轻飘而出,看起来倒像是在说梦话。
“因为妳今天是个乖宝宝,乖宝宝都有奖励。”他随口胡诌道。
老实说,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幸以她目前的神智状态,就算他骗她说是她先占他的便宜,他相信她也不会质疑。
“噢……”理由被接纳。
在她完全进入梦乡之前,脑际问过一个想法--
那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不错。
而那个吻……也不错。
第六章
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横叠着一大一小两具身体。
小男孩的一只脚丫子正搁在女人的脸颊上,圆圆的脸蛋朝下贴着她的睡裤,从小嘴中流出的口水让棉裤子湿了一大块;而女人正呈大字形仰躺着,轻微的鼾声规律地从她微启的嘴里逸出,源源不断的唾液从她的唇角,沿着脸颊滑落在皮沙发上。
这就是戚允臣进门后所见到的景象。
“都几岁的人了,睡觉还会打呼,又流口水……”他放下公文包,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好笑地摇着头,顺道拿起遥控器将电视上的卡通频道给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