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天是幽兰大喜的日子,但她的脸上并没有化著吓死人的浓妆,只薄薄地上了一层自然妆,看起来十分清雅。黑瀑般的披肩秀发,仔细地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上头除了几个单颗珍珠发饰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正好走到十二点的位置。这表示从晚宴结束之后,她已经枯坐两个多小时了。她缓缓地站起身,决定卸下这一身行头,不再等候那名显然不愿回房的新郎。
对著镜子心不在焉地卸下脸上的彩妆,幽兰心里不住地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同意这桩婚事?
明知这是一桩不会幸福的婚姻,因为新郎的心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而且还是个永远也无法与之竞争的女人,因为「她」已经过世了。
就算如此,当他开口求婚时,幽兰还是同意了。只因她的心已经沦陷,所以她在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她愿意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当作赌注,希望能换得他的一丝真心。
将最后一张沾满妆彩的化妆棉丢进垃圾桶,卸完妆的她,拥有清爽细致的丽颜。这张脸其实是不需要额外的人工妆饰的,那只会糟蹋她的天生丽质。
脱下礼服和其他衣物,她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希望藉著不断冲下的水柱洗去一身的疲惫和不安。而不安的因素,当然是来自於她的新婚夫婿--姜涛。
在刚才的喜宴里,两人虽然相邻坐著,但是他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过。有时,他的视线下经意扫过她,却带著刀割般的冰冷寒意。整个筵席上,只见他不停的喝酒,摆明酒液比她这个新娘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为什么会这样呢?昨天一起离开公司时,他还有说有笑的,让她对这桩婚事又多了几许希望。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一切就变了样?
莫非,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无奈地关上水龙头,她拿起浴巾擦拭头发,直到半乾才开始使用吹风机。藉由热气和手指的反覆拨弄,头发很快就乾了,她的思绪也回复了平静。
这是在答应他的求婚时就已预知的结果,不是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便轻松了许多。反正婚也结了,现在的她只能勇敢地继续往前走喽。
「啊!忘了拿衣服进来……」吹乾头发要穿衣服时,才发现刚才顾著胡思乱想,什么衣物都没带进浴室。「好吧,那只能先套浴袍了……」唉,反正今晚这里只会有她一个人过夜吧!倒也不怕别人看见。
拿起饭店备好的浴袍套上,她打开门,伴著氤氲热气踏出浴室。在雾气迷蒙中,她突然看见晃动的人影,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呀--!」
幽兰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她的新婚夫婿。「你……回来啦……」想到自己身上除了浴衣外,里面可是一丝不挂,她的双手立刻下意识地环在胸前。
姜涛俊美的脸庞被酒气醺得好红,双眸一瞬也不瞬,阴郁地盯著她,眼中写著的,除了痛苦,竟还有显而易见的恨意……
「你……怎么了……」幽兰被他眼中的恨意吓到,微微绕过他。
她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事实上,他们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对话过哩。
「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你?!」酒气冲天的他说出的话却是犀利得刺人。
「什……么……」她被他逼得连连倒退好几步,脚跟已顶到床边。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浓浓的酒意并没有让他脑袋浑沌或是口齿不清,他看起来非常清醒……太过清醒。
「……」她终於听清楚,也知道他所指的「她」是谁了,除了沈曼菲,还会有别人吗?!
一抹苦笑闪过嘴角,她觉得悲哀极了……
新婚之夜,丈夫的心里想的不但是别的女子,而且认为她才是该死的那一个人!这还不悲哀吗?
「我知道。」她喃喃地应道。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听他说出口,她的心就像是被割了一刀,滴的都是血啊。
「不!你不知道!」他神情狰狞地步步进逼,直到她无路可退地倒坐在床上。「你不会知道我今天有多痛苦!」
他指的是因心怀愧疚而良心不安,但是听在她耳中却解读成--娶她是一件痛苦的事。这让她更是心情沈重。
这件婚事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吗?既然跟她结婚是如此难以忍受的事,他何必跟她求婚呢?
「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他的大手开始不怀好意地在她的颈部游移,像是在测量需要多大的手劲,才能取走一条人命。
「姜、涛……」她从下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但是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害怕。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清醒,但眼睛却散发出疯狂的光芒,让她的背脊开始发寒。
「她就是死在我怀里的。」姜涛的语气突然一沈,手也离开了她的脖子。他两眼直视自己的双手,仿佛还看得到当时的斑斑血迹。「虽然不是我开车撞死她,但她却是被我害死的,是我害死她的……」
一整天,他被不断涌现的罪恶感侵袭,现在他再也受不了!
他突然握拳猛敲自己的头,这疯狂的自虐行径再度吓坏幽兰。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他的左右手,拚命想要制止他疯狂的举动,只是有如螳臂挡车,不但阻止不了分毫,身子还被迫随著他而剧烈摆动。
这时,她身上的浴袍因为猛烈晃动而松落,露出白皙无瑕的身躯。姜涛顿时两眼发直,也停下了捶打自己的动作,眼中只剩下幽兰诱人的胴体……
她慌张地拉扯浴袍遮掩,人也跟著不住地往后挪移,试图避开他侵略的眼神。但他放肆的视线紧追著她不放,甚至跟著爬上了柔软的床铺。
「你在诱惑我吗?」他眼中的愤怒和恨意都不见了,只剩下浓浓的欲望。
一年多没碰女人,况且眼前还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没有男人会拒绝这种诱惑,也抗拒不了。
「你……」她惊恐地用右手拉著浴衣的胸口开襟部位,左手撑著床,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抵著床头,再也无路可退。「你、你要做什么?」声音已经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做什么?哈……你说说看,新婚之夜还能做什么?」他跪坐在她身前,眼神更加狂乱,说出的话也是粗鄙不堪。「当然是做那档子事啊!」
「你……不要过来……」她的双手不停地抖动。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姜涛,他是一个披著姜涛躯壳的疯子!
「不要过去?」他冷哼一声,手跟著摸上她的嫩颊,慢慢滑到微开的胸口。「这是我这个做新郎的权利,不用白不用。」
今晚的他确实不太正常,一连串的言行举止都跟平日的温文有礼大不相同。因为,他必须将心里对曼菲的愧疚发泄到幽兰身上,否则他会被逼疯。
今天早晨的梦,让他暂时忘怀的愧疚和自责再度涌现,甚至加倍。他的结婚是一种背叛曼菲的行为,而幽兰则是共犯,所以她必须共同分担这份罪业。
「不……」她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交给他,但却只能惶惧不安地紧紧按著胸口衣襟,仿佛它是个最后的护身符。
「你以为阻止得了我吗?」大手一扯,她的浴袍立即应声而落。只见她洁白无瑕的柔嫩肌肤完全展现,虽然还有长发勉强遮盖,但是作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