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夏牧威点点头,认真的把薪水袋打开来数了数。“也不少啊,有八千多块呢,应该够了吧!”
“还给我!”瞪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钞票,她情急的伸手想抢回来。
他眼明手快的收到口袋里。
“唉呀!是你说要请客的,怎么又想耍赖?”
“我、我没说要请这么贵的!”她气恼的瞪着他。
“意思就是说话不算话喽?”
他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不屑表情,让蒋郁芹顿时咽不下这口气。
“谁说的!我蒋郁芹一向说话算话,请就请!大不了每天饿肚子!”拍着桌子,她认栽的撇开睑。“果真好样的!那我不客气了。”
夏牧威笑得假惺惺的,她瞄了眼直想抡拳在他脸上留个红印。
尽管满心不情愿,但这一桌子美味的可口佳肴,当真不是盖的!生鱼片新鲜得像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色泽鲜嫩、晶莹饱满,每一口都吃得她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偶尔被芥茉呛得眼泪鼻涕直流,却也心甘情愿。
“好吃吗?”
“嗯,好好吃喔!虽然我以前只在夜市吃过一次日本料理,但我知道这个生鱼片真是太好吃了!真的很甜美耶!”
“多吃一点,你一个人只身在外,饿了瘦了也没人心疼,女孩子嘛!总是要多善待自己。”
听到这些话,蒋郁芹不由得停住筷子,抬起睑来抿了抿唇。
在她清丽俏逸的脸庞里,总是多了一抹苍桑;但对于情感,她却生疏得什么都不懂。
“你为什么对我好?”
夏牧威一愣,从没想过这样就算是对她好;很多时候的付出,他都没想过理由,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单纯、天真、可爱,深深被她吸引。见她一人独自生活,就想伸出友谊之手来帮助她、关心她、疼爱她。
他不否认也曾妄想着,或许她可以成为让他彻底忘记莫屿娴的避风港;但一想到这女孩不过十七岁,正值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哪里会看得上他这个年已二十七的老男人?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他耸肩微笑回答。
“我一点都不好,”她立刻生气的反驳他。
“在我眼中看来,你好得没话说。”
“那究竟是哪里好?!”
“你——很真、很直、很有趣,是我从没想过会遇上的人。”
“狗屁!街上随便抓两个就是了。”
“有那么容易吗?”
“对!”
“可是你就是不一样,因为——你遇上了我。”
我不一样,因为我遇上了你?这是什么怪论调?
“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追我吧?”话一出口,她的脸也羞红成草莓色。
该死!妈你个B妈你个B,脸红个什么劲!
“有可能!”他给了她一个神秘又玩笑似的答案。
她咬咬牙,正经八百的绷紧脸色。
“劝你最好不要,我有很不好的过去。”
“是吗?怎样的过去算不好?曾经杀人放火还是偷拐抢骗?”
夏牧威原只是随口说说,见她瞬间黯了神情,受伤的眼睛拒绝看他,心中立刻有了谱。
“对不起,如果我的说法让你不舒服,我愿意道歉。”
“没什么好不舒服的,事实就是事实,我本来就是一个偷儿。”她出奇的洒脱与淡漠,毫无隐瞒的张望着别处脱口而出。
夏牧威毫不吃惊的镇定与平和。
“过去的就过去了,谁没有过去?”
“少来!你真是这么想的?”她斜眼睨他。
“我小的时候也偷过隔壁邻居的单车,后来怕被发现,骑一骑就丢在路边,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好事;还有一次,我偷了我爸的手表去戴,被我爸发现后痛扁了一顿,从此不敢再伸第三只手。”
“啧!你的偷跟我的偷不一样,我的可是专业的那种!”
“怎么说?”
为了证明自己真是个跑遍各大夜市的名偷儿,她花了一番口舌说服了他。
他听得目瞪口呆,却又为她的遭遇感到十分不忍与痛心。
“那你现在——”
“所以我从那个偷儿之家逃了出来,现在赚的可都是正当钱。”她故作哀怨的瞟了他口袋一眼。他坚持视若无睹。
“我很佩服你,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还能保有一颗善良的心,要不然你也不会逃出来洗心革面。”
“别把我说得那么了不起,好假!”她不以为然的塞了几口豆腐到嘴里。
“总之,人活着就要向前看,不是吗?”
蒋郁芹也不知道他嘴巴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是一样,说不定一回去就翻睑不认人了,只为了她大方请他吃这一顿。
☆ ☆ ☆
回到公寓大厦后,两人都沉默的不发一言,各自背对着搭乘电梯;随着楼层上升,蛰伏心中的情愫也渐渐明朗。
“当”的一声,八楼到了,蒋郁芹率先踏出电梯。
夏牧威跟在后头闷着脑袋,心情其实也很乱。
“你存了一百万没?”倏地,她回头问了这么句。
“一百万?”
“沉默是金啊!差不多快存到了吧?”
“会比你早一步存到是真的!”顿了顿,他轻拉住她的手臂,引起她触电般的酥麻与慌张。
“你——你做什么?!”她窘迫的立刻将手抽回。
“别担心,我看起来有那么邪恶吗?”
夏牧威噙着笑意,又将她的手握到自己胸前,随及掏出完整的薪水袋交到她手中。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无比震撼,她恍惚茫然的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作出反应。
望进他潭水似的黑瞳里,他的目光深切真诚,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沉着的呼吸配合著胸膛不定的起伏……莫非,他也在不安着什么吗?
此刻,她突然郁躁的心烦起来,她丢下他不理的快步往前走。
明知道女人心海底针,难测得很;但这一秒,再笨的人都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夏牧威三步并两步的追了上去,趁她未将房门关上之前用身体挡住。
他的眸子炯亮,下颚紧缩,悸动的思绪如同秋千在心中不断摆荡升高,紧握的拳头微微冒汗,一股属于男性的直觉,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好!”蒋郁芹忍的冲着他大叫,什么矜持与顾忌全抛到脑后。
“我是喜欢你,但你才十七岁——”
“十七岁又怎样?!十七岁就没有爱人的权利吗?!”
“你有,但我——”
“但你什么!你总是不把话说清楚!”
“这……你要我怎么说呢?郁芹……”他沙哑的轻唤她的名字作为投降。
“不管不管!我就是喜欢上你了!”语毕,她撑着门板的手一松,整个人如脱缰野马扑进了他怀里。
她是不温柔的,动作粗鲁得险些撞到他的下巴;但她也是温柔的,娇小的身子一旦依上了暖暖的窝,便什么挣扎也没了。
她终于知道打心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会常常想起他,想看到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想抱紧他。
她明白自己是个残缺的人,但她没有失去爱的能力;夏牧威是她生平第一个想主动去爱的人,她愿意不计一切只要能拥抱他!
夏牧威在震撼之余,终于以加倍的力道紧紧搂她在怀中。
或许,打他们在晒衣间遇到的那一刻起,两人的爱苗就已经植下了。
这会儿,她泪光莹然的昂起小脸望着他,对他绽出一个纯情固执又娇憨可爱的笑靥。
“你没有遇过这么主动的女孩子吧?”
“确实没有。”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曾经有,现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