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如果暮云像你一样看得开就好了。”
我知道妈妈所指何事。我同伍仲文分手后并无异样。
唉!其实有些事妈妈并不知道,我并非一开始便如此豁达的,我只是觉得,妈妈为了暮云还活在爸爸被火烧死的阴影下已不知有多伤神,我不忍心她再为我费心。
于是,我的苦,大半都忍了下来。我知道我是吃得了苦的人。
焦琴没等我。她已自个儿先吃了起来。焦琴一向大而化之的,我并不介意。
可是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吃,未免也太离谱了!她爱美的。虽说个性较随和,但她爱美不落人后。
不用多说,焦琴要同我说的事,想必也是男女之事。
终于她拍了拍肚皮,喝了大口冰水,饱了。
“佟初云,你听好,我失恋了!”
“我知道!看得出来。”
“他妈的!这个齐政水,竟敢抛弃我!追我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口;现在呢?玩完了,拍拍屁股就走!我X!”焦琴生气时,什么粗话都出笼的,我习惯了。
焦琴同我一样,失恋过好几次了。有谁谈恋爱一次就成的?还不是得一谈再谈,才能谈出心得来。
对于“失恋”这玩意儿,我内敛多了。而焦琴每回失恋必大吃一顿。
不晓得她吃下了什么东西,瞧她吃得起劲儿,盘内“尸骨无存”的。
“初云,不公平!为什么你失恋同没事人一样?”
我笑了。焦琴可真会寻找开心。
其实,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还动不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丢不丢人?最多,只是躲在浴室里偷偷哭,还得把莲蓬头打开,好欺骗自己:脸上的是水不是泪。
“唉!无聊啊!两个失恋的女人。谁来爱我们啊?”焦琴怨声载道地,好一副怨女模样。
“焦琴,你小声些行不行?这里是高级餐厅,你不是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焦大小姐目前欠缺一个男伴吧?”
“对啊!不然于什么约在这么贵的餐厅吃饭?”“香格里拉”是五星级饭店的附属餐厅,出入的都是名流。
我见到熟人了!
是我工作的出版社捧红的文艺作家-一洛玉寒,他同一个女人坐在另一隅。那女人我没见过。
“初云,你看上谁了?可别和我争。我‘失恋后应力’较强,极需要仙丹妙药才能医治。”焦琴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那男人是谁?样貌并不出色。”焦琴看了之后不以为然。
“焦琴,他可是才高八斗的大作家。”以貌取人,很容易看走眼的。
“作家?他像吗?看他那副驴样。”
“他是洛玉寒。”
“什二?”焦琴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掉下来。她一直以为洛玉寒是人如其名--一块上等寒玉落入凡间来。
我也是近来才知晓洛玉寒真面目的,以往他很少到出版社走动。但,最近他和出版社团续约的问题。发生了歧见:
洛玉寒红了自然想加酬劳,出版社不是不肯,洛玉寒为出版社赚了不少钱,提高价码是理所当然。只是调幅的高低,彼此有着攻防战。
外传别的出版社有意挖走洛玉寒。但,尚未得到证实。
“糟蹋了好端端的一个名字!”
“洛玉寒是笔名。”找提醒焦琴,作家也是人啊!
总不能要求作家真如同小说人物般不食人间烟火吧?作家也得赚钱,也得吃饭。一扯上这两件事,想不俗也难。肚子没填饱,哪儿来力气摇笔杆?又怎能无后顾之忧、天马行空地创作呢?
“初云,你快睁大眼睛看!帅哥来了。”
正当我兀自想着时,两个男人同时走入了“香格里拉”餐厅。
一个年纪稍大,约莫三十来岁,身着剪裁合身的西装;另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穿着考究,颇富贵族气息。两个男人是相识的,坐在同一桌。
焦琴看得目不转睛。“小心被人当成是流莺在寻客!
“流莺就流莺!李察吉尔与茱莉亚罗勃兹就这样演的。”焦琴丝毫不以为忤,真拿她没办法。
“怎么样?他们两个,我们也两个。你挑哪一个?”
“焦琴!”真会破她气死!没喝酒竟也能说出酒话。
“佟初云小姐,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至今依然守身如玉吧?”焦琴眯着眼看我,只差没要我“验明正身”。
“咄!”我不想理会她。
“好玩嘛!失恋的特效药就是--再找一个男人就对啦!怎样嘛?你可看清楚,刘德华和他们两个,简直不能相比。梅尔吉勃逊还差不多!”
我不禁瞄了一眼。的确,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容貌有些神似梅尔吉勃逊,那一对眼眸,不知会迷死多少小女生。
瞧焦琴这个老女人也被他迷住了,心花怒放的。
“我要那个‘梅尔吉勃逊’,我喜欢美国味。那个年轻的,英国贵族气息太浓,不适合我的胃口。”焦琴品头论足地,真输给她了。
那两个男人发现了焦琴的指指点点。
那仿如英国贵族的男子皱起了眉头,表情嫌恶。可是,“梅尔吉勃逊”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
“初云,你看,他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我成功了一半了!再两三下,就可以把他勾过来了。”
“焦琴,这是公共场所。禁止‘色情交易’!”我语气凝重。我不能让我的老友晚节不保。
“初云,瞧你紧张的样子!我不过是说着玩玩,你当真了?”焦琴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可笑一笑,她却又哭了。
八成又想齐政水了。焦琴是爱他的。一会儿,她说要去化妆室补妆。留下我一人独坐着。
我啜了一口饮料。太甜了,我不喜欢。
“对不起!小姐,我可以坐下吗?”是那个“梅尔吉勃逊”,他为何要走过来?
我浅笑着。只不过坐下说个话,不必拒人于干里之外。
他打量着我。上上下下的。
完了!一世英名全被焦琴给毁了!他一定以为我真的是在高级餐厅穿梭的流莺!
此刻,我正被寻芳客检查着货色,看是否合他心意,好做成买卖。
天哪!焦琴为何还不回来!她一定是躲在厕所大哭了。
“一百万!”他开出了价码。
“什么一百万?”我一脸茫然。
这不可能是“桃色交易”。我并非“黛咪摩尔”,他也不是“劳勃瑞福”。这什么跟什么?他真当我是可以用钱买的女人?
“一百万买你!”
“你胡说什么!”我怒斥着他,脸颊一定红透了!我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他太过分了!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他又露出那口毫无瑕疵的白牙,笑笑地看着我。他的眼睛深邃,黑得发亮。
“你找错对象了。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的眼中晃动着我的人影。
“总之,我是不卖的!”我严肃且肯定地说。
“你!”他噗哧地笑了出声。
我别过头去,发现另一个男人也正朝我看着。我只好把头低了下去,眼不见为净。
“以你的条件,恐怕不值一百万吧!”他笑着说。
不只?不值?什么话?他分明已二度侮辱了我。
我的眼中烧着怒火,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他。奇怪!他的人似乎有着一种魅力;一种化解女性武装的魅力。我竟无法将怒火继续燃烧。我的气忿无从发泄,反而被他的笑容化为无形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想必是情场的老将。
我又窘又难受,偏偏焦琴还不回来。哪来那么多眼泪可以流啊 不过是一个男人,总有一天会俩俩相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