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生大多很难面对自己的错误,好象一旦承认错误,就输了战争似的。就算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也总是以撒娇、耍赖一笔带过。像虹萍这般大方认错,方野森还是头一遭遇到。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方野森直视着她,视线缓缓流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然后停留在那两片红润饱满的唇瓣。他瞇紧双眼,声音低沈、沙哑地问:"你究竟是谁?"
虹萍被他如火般的注视惹得全身发热,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注视竟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威力。那片刻,彷佛他已看透她的灵魂深处,挑起她陌生的情欲。
她低头盯着自己绞扭的双手,淡然道:"我只不过是公司的员工,一年半前受公司栽培到国外进修,如今回来继续讨口饭吃罢了,不值一哂。"
"你至少有个名字吧?不然,以后怎么叫你,总不能喊你母老虎啊!"
虹萍闻言,怒瞪他一眼,纔刚平息的火气又蠢蠢欲动。她深吸口气,悻悻然道:"褚,褚虹萍。"
方野森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虹萍又瞪着他。"出国前担任市场企划。"
见她惜字如金,方野森叹口气,知道她是不会再多透露有关个人的资料了。
"你说,是爸派你到'迅流'考察,你是怎么和他连络的?"
虹萍狐疑地瞧他一眼。"不是我主动,都是董事长打电话给我,指派我工作,平时就以e-mail连络,向他报告工作进度。"
所以,她纔一直不知道公司早巳换人主事了。
方野森点点头。"有关'迅流'的报告,我希望你尽快交给我,直接对我负责。你的办公桌在哪?"
"十三楼。企划部。"
"暂时照旧,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这次和'迅流'合作,对公司的影响很大,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虹萍只是抿着嘴不说话,不过由她鼓起的脸颊看来,方野森心知肚明,她一定因为自己这命令般的口气憋了一肚子气。知道她的忍耐已达临界点,方野森不再为难她。
"好吧,没其它'问题'的话,你可以下去了。"
"谢谢、总、经、理。"虹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她僵硬地起身离去。
直到桃花心木门被"砰"地关上,方野森纔扬起微笑。
真是太好玩了!他从没见过反应如此直接的女人,他知道她肯定气炸了,却隐忍不发。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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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萍怒气冲冲地冲出办公室,不顾刘静娟诧异的目光,直直地奔出办公室。
天啊!她的情绪好久不曾这么波动了。她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个性冲动,又因正义感泛滥,很容易为了一点小事,让自己气翻天。
但自从出社会后,虹萍的脾气已经收敛许多,她明白在职场上不能有太多个人情绪,因为用情绪做事不但"事倍功半",还容易得罪人。而惨痛的经验已教导她,一件事的成功不是单单只靠她个人的努力就能成事,还得要许多人的配合纔行。
而经过这一、两年在异乡进修的生活,她原以为自己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想到竟在遇见方野森的一瞬间宣告瓦解。
为什么?她不懂自己为何会被他三言两语就撩拨得怒发冲冠。对于自己的自制力如此轻易地败在方野森的手上,虹萍感到一阵心慌。
她真的太冲动了。可是没办法,当她一听到方野森竟然要结束孤儿院时,切身之痛让她昏了头,失去理智地闯入办公室找他理论。或许,她对他的情绪沸点如此之低,只因为之前的冲动,而不是因为方野森这个人。
摇摇头,赶走一再占据脑袋的那张俊脸,那双慵懒略带戏谑的眼神,还有他引起的烦躁情绪。
虹萍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决定努力工作,她的老板已经开口了,要她"尽快"完成手中的报告,她可不想让他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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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野森心不在焉地聆听各部门的工作演示文稿。这是每个月固定的会议,除了检讨各项企划的进度缺点、盈利亏损外,还有预订下月目标及其它重要事项。
但从会议一开始,方野森便盯着虹萍不放,望着她仔细聆听、不时记下重点的专注表情,让他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他敢肯定,她做任何事情都像现在这般专注、认真。
想起他曾向人事部门调阅的人事档案,那些简单的基本资料非但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反而勾起更多对她的窥探欲。她的背景很单纯,却又藏着一丝神秘。
她填的每一栏资料都很齐全,除了父母、家属的那栏资料,她只勾选父母皆殁,却没有填人名字。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团保受益人是两名女子(皆不同姓),而她注明的关系却是亲人。
在那副娇小、柔弱的身躯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方野森越是看着她,就越感到好奇。
"接下来,我要跟各位介绍我们部门刚学成归来的褚虹萍小姐。"企划部部长笑瞇瞇地说着,原本坐在他左边的虹萍也优雅地起身,接受大家的掌声。"褚虹萍在我们部门的表现一向优异,这次她除了到美国进修外,还奉派到'迅流'总公司学习。"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在座的人一片哗然,因为"方氏"和"迅流"的合作大家早有耳闻,却没想到公司已经派人执行此项计划,而且还是他们许久不见的褚虹萍,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各位,"看着众人议论纷纷,方野森这纔开口稳住众人情绪。"公司要和'迅流'合作的事,我想大家一定有所耳闻,不过此项计划仍在评估、规划中,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随意泄漏出去,这是公司的内部机密。有关这项企划,除非由公司的公关部发出消息,否则如果有人泄密,我会依法严惩。各位明白了吗?"
与会的各部门经理皆噤口不语,而企划部的部长则是冷汗直流,他原只是想借这第一手消息来出锋头,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他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方野森一眼。
"还有,褚虹萍负责的这项企划直接向我报告、负责。张部长。"
只见头已垂到胸口的企划部长,突然抬头挺胸地喊:"有!"
"你了解了吗?"方野森问道。
"是、是,我了解了、了解了。"他猛擦汗,害怕方野森会跟自己算私自泄漏合作案这笔帐。
方野森懒懒地望他一眼,不再说话。会议结束,众人立刻起身离去,准备偷偷大聊刚发生的八卦。
终于,最后一个同事离去,虹萍立刻起身关上会议室的门,转身面对仍坐在原位的方野森。
他似乎心有灵犀地回望她,好象早已知道她有事找他一般,反倒不动声色。
原本怒气冲冲的虹萍,看见他态度如此自然,气势反倒有些消了。她双手抱胸,下巴昂扬。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野森浓眉微扬。"我以为你想我,所以特地留下来,难道我会错意了?"
虹萍的眉头微微抽搐。"我是想找你,但不是因为我'想'你,是想找你发飙!"
他露出不解的模样。
"你刚才干么那么说?"
"我方纔哪句话说错了?这个合作案原本就是公司机密,在情势尚未明朗化之前,任何的蜚言流语都有可能让它胎死腹中,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