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古野看了他——眼,“与你无关。”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孛古野看着手中的文章,淡淡地说:“我只能说我为海棠做的事,不会危害到乌焱国半分利益。”
“赔上你的命就是危害到乌焱国利益!”
孛古野没有回答。
厄鲁图又道;“只要你说一句凌海棠与石天忍早有勾结,你是一时大意,为他们所骗,父皇便能下旨免你死罪。”
“海棠没有骗我,是我御下不严,让她受到石天忍的胁持。”
“孛古野!”厄鲁图深吸口气,抑下怒火,才语重心长地劝道: “你就算不为为兄的想,也该为母后想想,她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好,难道你真忍心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提到母亲,孛古野平静的脸上总算出现一丝为难,沉默了许久才道:“母后跟前,只得烦劳皇兄为我尽孝。”
“你——”厄鲁图气结地瞪着他,好半晌之后才恨恨地说:“当初本王真该下令斩了她!”
“你不会。”孛古野微笑。
“你就是吃定本王不敢拿你的人怎么样!”厄鲁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她就是吃定你舍不得拿她怎么样!”
“皇兄,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的龙纹玉佩在海棠身上。”
“你要本王去求父皇,永远维持龙纹玉佩‘如朕亲临’的圣意?”
孛古野点头。
厄鲁图明白了。他纵放石天忍,私赠龙纹玉佩,为的便是让凌海棠在当回她的南夏人后,能同时保有南夏和乌焱两国的庇荫,一生平安无忧。“你真是拿命去换……”
“值得的。”
“孛古野,你实在……”
“很傻,我知道。”
第十章
当一个人承认自己很傻的时候,其实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但真的教他厄鲁图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胞弟送上一条命,他又忍不下这口气。
因此他一方面命人搜捕石天忍和凌海棠,一方面授意属下,将孛古野即将问斩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希望凌海棠良心未泯,能及时带回石天忍。
然而,他也知道这机会微乎其微,私纵战囚既是死罪,若他是凌海棠,能躲得多远便是多远,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大雪仍然下着,刑场的空气窒闷得教人心慌。
厄鲁图走到孛古野面前,叹了口气,复又前行。
行刑时辰将至,凌海棠仍未现踪影,孛古野是非斩不可了,可他是他的同胞兄弟啊,这令牌教他如何掷得下手?
鼓声忽然响起,侍卫自场外飞奔而进。
“启禀殿下,时辰已到!”
厄鲁图一震,却见孛古野含笑阖上双眼,他猛一拧眉,又急又气,却无法可想,只能慢慢走回监斩的台上,右手置在令牌上犹豫不定,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拿起。
二通鼓响过,内侍走向前,轻声地道:“殿下,时辰……”
“本王知道!”
他瞪了内侍一眼,无奈地抽起一只令牌,正要掷下,忽见远方扬起一阵烟尘,似是有人飞奔而来。
是父皇改变心意,下旨特赦孛古野吗?
“等一下!”来人奔到左近,是一年轻军官,身着传令兵服色,“潘王妃回来了!”
孛古野一怔。海棠?她真的回来了?
马蹄踏踏声再起,马上人儿风尘仆仆,容颜未见,声先盈耳。
“孛古野!”
“拿下她!”
厄鲁图大吼,侍卫立即扑向前,长枪纷纷递出,朝来人招呼。
“皇兄,不要!”
孛古野见状,着急地站起身,身上铁链匡当作响,身后的刽子手立刻将手中的大刀压上他的脖子。
“跪下!”
“别伤他!”
杜海棠远远地瞥见,竟无视于眼前兵器拦路,立即自马上滑下,飞扑向前,厄鲁图顺手射出令牌,击偏长枪。
“退下!”
侍卫闻令,长枪整齐画一的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巨响。
杜海棠听若未闻,只是着急地检视面前的人,“你没事吧?”
“没事,海棠,你——”
孛古野心惊地看着她几无血色的面容,还来不及说话,杜海棠已转向厄鲁图,大声急道:“我回来了,你快放了他!”
厄鲁图心中虽喜,表面上仍不露痕迹,冷淡地道:“私纵战犯是死罪,本王岂能说放人便放人?”
“人是我放的,不是他!”
“不要胡说!”
孛古野立刻喝住她。私纵战囚不是件能善了之事,她就这么认了罪,还能有命吗?
“我没胡说。”杜海棠含着泪看他,“人是我放的,我不要你替我顶罪!”
“既是如此,来人,放了三皇子,拿下凌海棠!”厄鲁图抢着接口。
“不可以!”孛古野着急大吼,却没有人理他。
侍卫走向前解开他的铁链,另一个侍卫则为杜海棠上了枷锁。
“你不会杀他吧?”杜海棠看着厄鲁图,怔怔地问。
“本国法律严明,不杀无罪之人。”
厄鲁图再也忍不住笑意,步下监斩的台子,想亲自扶起孛古野,却见孛古野脸色忽然一白,不顾身上尚未除尽的刑具,自他身侧奔过。
他愕然回头,孛古野已跪坐在地,将杜海棠拥在怀里,慌乱地问道。
“海棠,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的肚子好痛,好像是孩子又不乖了……”
“孩子?”孛古野怔然地看向她的下腹,怵目惊心的鲜血正自她的腿间渗出衣裙。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皇兄!”
“立刻请御医过来!”厄鲁图转头吩咐内侍。
“怎么了?我是不是在流血?”
她挣扎地想坐起,孛古野立刻将她压回怀中,“没有,你可能是赶路赶得太累了,等会儿让御医看看就没事了。”
“我本来想早点回来的,可是皎月河结了冰,不能行船,也不能走马。”
“没关系,回来就好。”孛古野激动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眶已含泪。
“我好怕我回来迟了,你会……”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脸上有着安心的笑意,缓缓阖上了双眸,“幸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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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纳敏一踏出房门,孛古野立即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娘娘吃过药以后,已经睡了。”纳敏恭敬地回答。
又睡了……
海棠这趟回来似乎安静了许多。
孛古野犹豫了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娘娘问起王爷,奴婢遵照王爷的交代,说王爷让皇上召进宫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孛古野点点头,“那她怎么说?”
“娘娘没说什么。”
孛古野皱眉,“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要是想知道她说了什么,何不自己去看她?”厄鲁图的声音突然响起。
孛古野回头,“大皇兄。”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厄鲁图挥挥手,让纳敏退下,“本王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千瞒万瞒,瞒到自己连见她一面都不敢,就真的能瞒得住吗?等一两个月过去,她的肚子没大起来,你要拿什么话诓她?”
“你小声点,别让海棠听到。”孛古野紧张地叮嘱。
厄鲁图为之气结,“你呀,一碰到她的事,就彻底变成傻瓜一个!”
孛古野见他大步往杜海棠的房间走去,赶紧迫了上去,“你要去哪?”
“问案!”
厄鲁图大刺刺地答,伸手便推开房门。
“啊!”
杜海棠惊叫声刚起,孛古野眼明手快,立即扯开厄鲁图,砰地一声,落上门锁,转身瞪着胸前半裸的杜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