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
「车子也停这里?」
「当然。」白欣不明所以地点头,觉得他问的是废话。
「你不怕遇到坏人吗?」
「我想我没那么倒霉。」再说车子不停停车场,要停哪里?
地下一楼找完,没见到车子,白欣顺着斜坡走下,莫惟烈跟在她身边,一听她说这话,一股怒气不由得升了起来。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告诉你,你明天就去找院长请他叫人来换灯管,不然就别开车了。搞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保护自己!你不知道台湾治安有多坏吗?
每天都有人--」
「警察大人,治安好象是你的责任嘛!」白欣啼笑皆非地打断他的话。他居然命令她?!这个警察也热心过头了吧?
莫惟烈没听出她的调侃之意,竟认真地点头,「也对,那明天开始,你如果要晚归就打电话叫我来接你好了。」
「啊?」这警察还正常吗?白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我以为警察是很忙的。」全台湾有这么多夜归妇女,专门只保护她一个说不过去吧?
「是很忙啊,不过这几天夜班都没我的份,你有事尽管call我。几天过后,大概灯管也换好了,到时候你再开车。记得车子尽量停靠门边一点,不然就找个同事陪你下来,别一个人走这么一大段路。对了,留电话号码给你,笔呢?笔呢?」步入地下二楼,莫惟烈开始浑身上下摸着找笔。
「吶。」白欣有些好笑地抽了枝笔,连同笔记本递给他。没见过这种男人,自顾自地展现热情,也不管别人理不理他。
莫惟烈接过纸笔,快速地在通讯簿里填下自己的姓名、电话。「家里、警局、行动电话,三支号码都给你,有事就找我,不要客气。」
「喔。」白欣点头之后,心中突然一惊。
这男人正以他特有的方式强行介入她的生活。
而她居然没有半点反抗,如此自然地便接受了他。
十年了,自从程清湜走了以后,她便不曾放任任何一个陌生人如此轻易地闯进她的生活,她不需要陌生人--白欣秀眉微蹙,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地下二楼,「你的车。」
莫惟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开心地叫道:「你找到啦!太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将笔记本和原子笔还给她,拋着车钥匙,迈开脚步往车子走去。
白欣跟在他身后,也松了口气。回家之后,她只要不打电话给他,就不会和他有所牵扯了。喔,不,她还欠他十八万。好吧,等还了钱,他就会像其它陌生人一样,不会影响她分毫--「对了,」前头走着的莫惟烈突然回身,「我忘了告诉你,很高兴交到你这个朋友!」
朋友?!
看见莫惟烈再度咧开傻呼呼的笑容!白欣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泡过舒服的热水澡,白欣裹着宽松的浴袍,随手按下电话录音机的按键,走向梳妆台。
「你有一通留言。」计算机合成的女音响起,传出了哔哔声,接着是欧正淳悦耳的男中音--「白欣,我是正淳。不好意思,二十八号我妹要回台湾,所以可能又要打扰你一个星期左右。我二十七号要到香港,二十九号才回来,就先麻烦你一下好不好?我会赶快回来,不会让你太为难的--」
「正淳,你来一下!」
背景里突然传来模糊的男低音,欧正淳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就这样了,我再打电话给你。拜拜!」
玉手一扬,抽下了发簪,乌黑云丝瀑布般地披泄下来,白欣拢了拢微湿的秀发,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笑了。
她干嘛没事找事结这个婚?
本来以为结了婚,就可以免去家人三不五时的逼婚和唠叨;没想到却给自己惹了更大的麻烦。只因为她一时不察在身份证的配偶栏里填上「欧正淳」三个字,夫家庞大的亲族一夕之间便全成了她的亲戚,无端地扰乱她平静多年的生活,偏偏这个「丈夫」又不能真的算是她的「丈夫」--一个不爱女人的男人,充其量只能将之视为法律上的配偶--一个挡箭牌。
白欣按下音响的电源,柔和的轻音乐转瞬间流浪了整个房间,她拿起梳子开始梳理她柔顺如绸缎的长直发。
其实她的婚姻生活大致如婚前所想象。欧正淳在婚姻的防护罩下,正大光明地和他的「情人」同进同出,再也不怕外界怀疑他的性向,大方地享受两人的甜蜜世界,偶尔才到白欣的住处住个几天,以防流言流窜。而白欣自己也得到她想要的清静生活,虽然有时候仍会遭到破坏。
不过只要再忍个半年,她就可以得到真正的平静了。
她和欧正淳约定好,结婚一年以后便离婚。算算日子,他们已经结婚半年了,再熬过六个月就天下太平。
想起当初结婚时亲友们的反应,白欣就忍不住微笑。
不知内情的,以为她终于走出前任男友死亡的阴影,详知内幕的,以为她仍忘不了程清湜,才会答应和欧正淳合演这出戏。只有白欣自己知道,她会答应嫁给欧正淳,只是单纯的想过平静的日子。
既然世俗的观念容不得她独身一辈子,那么她就结婚,结个不会有情丝牵绊的干净婚姻。
她是不是仍爱着程清湜,或者只是种习惯,都已经不重要。白欣只知道自己平静的心湖不需要闲杂人等打扰,她再也不想爱得痛彻心扉,再也不想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躲入婚姻堡垒中的真正原因,只有白欣自己知道。
拒绝爱情再度敲门的真正原因,也只有白欣自己明白。
???大门拉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鼻而来,莫惟烈一身家居男人的打扮出现在门后,咧开惯有的特大号笑容--「是你啊!请进!请进!」
白欣微笑,他的笑容总是让人莫名地放下了戒心。「不了,我只是送支票过来。」
「进来再说。」莫惟烈大手一拉,将她拉进门里,关上大门。「坐啊!我正在煮咖啡,很香对不对!我请你喝一杯。每个喝过的人都说我煮的咖啡很好喝,不会苦也不会涩,香香浓浓的,很好入口。我打算退休以后就开家咖啡厅,专门卖咖啡--」
喝咖啡?他?
她还以为像他这型的男人惯喝的饮料该是啤酒之类的东西。
白欣有些惊诧地看着站在吧台后、熟练煮着咖啡的男人。
本该宽大的T恤套在他身上,硬是显得有些窄小,很明显的衣衫底下是副壮硕的身躯,露在短袖外的臂膀不像健美先生刻意练出来的纠结肌肉,粗壮得令人恶心,而是结实得让人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个经常运动的男人。
莫惟烈确实比一般男人来得高壮,而脸上那抹友善无心机的笑容,则让他看起来像个傻大个。这样的男人居然喜欢喝咖啡?!
「很令人惊讶对不对?我这样的粗人竟然会煮咖啡。」彷佛察觉她的注视,莫惟烈突然抬起眼来看她。
「不,不--」白欣做贼心虚地红了脸。
「没关系,我知道啦!我朋友都说我看起来就像喝威士忌或高粱的人,再不然就该把啤酒拿来当白开水灌,知道我根本不喝酒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他一边将煮好的咖啡倒进杯里,一边说道。
「你滴酒不沾?」白欣也不太相信。
「对啊,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医生不是也说酒会伤身体,叫人不要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