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这发是愁白的?为她?
玄玉瞠大眼睛,泪珠儿再也不听使唤地接连坠落。
“不值得,不值得……”她哽咽地道,心疼他未老头先白。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坦然的说:“只要你平安,一切无妨。”
“但是我是个妖邪——”
他猛然攫住她的唇,吻去她自贬的话语,略带恁罚意味地轻咬她的唇瓣,“我愿为我曾说过这两个字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求你永远永远将这两个字逐出脑海。”
玄玉闻言一愣;心神大受撼动。
他这是在向她道歉?他这是在承认他说错了?
“我还是你的妻子?”
有时候她真的鲁钝得教人直想打她一顿屁股!
狄霄蹙着眉头,上扬的嘴角却泄漏了他的爱怜,“我不会休妻。”
“但是——”
“别再但是了!”狄霄缩紧铁臂,将她完全箍在怀里,“狄家的宝物都在你身上了,你不是狄夫人还有谁是?”
玄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胸口泛着淡淡紫光的珠子。
紫晶珠!
定是道鸿带来的!
难怪她被冲散的浴血毒,能重新被凝回丹田下方,原来江湖传言不假,紫晶珠确有神奇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这颗珠子系了狄家三十余条人命,狄霄肯拿来救她,想来是真的不恨她,那么……她这伤岂不白受了?这树岂不白坠了?
她盯着狄霄的白发,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
“我叹你这发白得多无辜。”她伸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一脸歉然,“都是我不好。”
狄霄微微一笑,他不愿她自责,但若不利用她的罪恶感,谁知道下次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以后别再干傻事了,这回我只是吓白头发,下回可不知道会吓坏什么。”
这威胁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以为她真的情愿如此吗?追根究抵还不是他先伤了她的心!
她噘了噘嘴,忽然扯出一朵勾魂却又万分邪魅的笑靥,“这有什么好猜的?下回,我定会吓得你掉光头发。”
他早该料到她的歉意维持不了多久。
狄霄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正想再度吻住那张恼人的小嘴,房门却被撞飞开来。
“玉妹妹!大夫来了!”
其实大夫是来得多余,既然紫晶珠已将浴血毒重新凝聚起来,玄玉自己要解毒便不是难事,如果没有意外,这一两天她体内的余毒便能清除干净。
但这寻常大夫不用来,赛华佗元傲风却是非来不可,再怎么说当初也是自己说出了霍草儿的身世,才让他们落得分离的局面。
“想什么?”狄霄微带薄恼地问道。明明玉儿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却总觉得抓不住她的心思。
“没什么。”玄玉喝完药汤,拭净嘴边残汁。忽然笑道:“这是你头一回问我在想什么。”
他当真忽略她这么彻底?
狄霄接过空药碗;剑眉微蹙,“那么就老实回答我。”
“她在想元傲风来时,该如何化解你们之间的窘迫。”
慵懒淡雅的嗓音响自窗外,狄霄和玄玉双双抬眼望向道鸿,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衣斜倚窗台,难得的冬日暖阳映着瑞雪的光辉疏落点缀在他身上,手中海青色瓷杯泛着淡淡光芒。
“你该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道鸿噙着一抹笑,眼中的嘲讽却是十分明显。
他对他有敌意?!为什么?
狄霄不解地蹙了下眉,不想与他有所冲突,回眸看向玄玉,“真是这样?”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孟姐姐早上来看我时,手绢不小心落在这了,你替我拿去还她好吗?”
她想支开他?
有什么是她不愿让他知晓的?
狄霄看向道鸿,只见他眼望庭院,轻啜杯中酒液,却是不露半分思绪。
狄霄冷着脸,拿过手绢,收起空药碗,带着满腹狐疑,转身出去了。
他看来不太高兴呢!
玄玉想着,美目从房门口移向窗边自饮的贵公子,“你有话就说吧。”
道鸿瞥了她一眼,走进房内在桌边坐下,“你们真的成亲了?”
“怎么?不好吗?”她故意忽视他眼中随时会冒窜出的怒焰。
道鸿撇了撇嘴角,仍是惯有的慵懒笑容,“不是不好,只是你从认识他以后,就药不离口,伤不离身的,居然还有胆子嫁给他。”
甚至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穿!
她体内可流着尊贵的皇家血液,怎可嫁得如此寒酸!
“也许我们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
玄玉笑了笑,撑坐下床,道鸿急忙起身,扶她坐到桌边。
她缓过气来,水亮眸子直视他的眼睛,万分认真地说:“可是他对我很好,以后会更好!”
如果这真是玉妹妹想要的,他有何权利置喙?再者,宫中礼仪规矩繁琐,反倒会累坏了她。
道鸿叹了口气,又啜了口酒,“我要回宫了。”
“这么快?”她以为他至少会待到过完年。
玉妹妹自己便擅解毒,即便元傲风不来,料她也无大碍了,他可以走得相当安心。
他勾着一抹神秘的笑,“朝廷中将有一场大风暴,我得赶回去才行。”
“呃?”玄玉发觉他眼中毫不保留的戾气,不禁怔了一下,“你要夺嫡?”
“我说过,道源就算登基也无法高枕无忧。”江寒惯有的慵懒敛尽,眉眼之间只剩不容欺侮的王者霸气,“他既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话指的是道源派兵,意欲歼灭五毒教?
但是以道源的个性,太子之位尚未坐稳,不可能立刻拿暗中助他的五毒教开刀。
玄玉垂下眼,“朝里发生什么事了?”
道鸿饮光杯中的酒,才慢条斯理地答道:“刑部尚书文涣奏上一本,指妖灵皇子其实尚在宫里。”
她霍然起身,“那——”
“奏书上并未言明道源即是妖灵皇子,但作贼心虚啊。”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得意。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水亮晶眸转了转,心中有了了悟,“镇上的那支官兵是你用道源的名义派的?”
父皇向来多疑,若是道源有三分像他生母古梅,经过此事,怕会将他看成十分。道源这太子的位子看来是坐不了多少日子了。
道鸿没有否认她所说的,“那日你没来赴约,反倒传出你受伤失踪的消息,他千不该万不该面前得意洋洋大放厥词,没有半分愧色。”
玄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素手执起桌上的玉壶斟了杯酒,“这杯敬你。”
道鸿急忙扣住她的手,“你的伤还没好——”
“不打紧。”
她的笑靥固然绝丽,却有-股难以拒绝的坚持,他不得不松开手。
玄玉咽下辛辣的酒汁,微蹙了下眉,又再倒了满杯,道鸿立即拦住她,“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我真能为帝,杨婉必封太后,道源永世封王。”他无奈地瞅看着她,“师父的遗言,我还记得。”
玄玉一笑,轻轻抽开手,海青色瓷杯落回道鸿手中。他将杯子转了半圈,唇瓣贴着杯缘,将酒饮尽,“我走了。”
走出房门,便见候在外头的狄霄匆勿迎了上来。
道鸿眉眼微扬,又成了个文雅疏懒的贵公子,但眼里的威严霸气却未完全褪去,”你要敢亏待她半分,就算是绑,我也会将她绑走!”
狄霄一个侧身,站到送出门来的玄玉身旁,大手占有地握住她的腰,剑眉挑起,已是万分不悦。玄玉忙轻扯了扯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道鸿睨了狄霄一眼,解下腰间的玉佩,当着狄霄的面,便塞进玄玉手里,“你知道怎么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