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大而化之、不谙勾斗的王嫱所不会知道、也不能明了的事情。
这时皇上贴身使唤的小黄门在掖庭令的带领下,提着灯笼、趾高气扬的入门:
“奉旨宣召,采女陈采妍沐浴更衣,待会儿送到皇上寝宫去。”话一说完,小黄门便转身走。
“啊!”直至此时,陈采妍才由震惊中高兴得叫了起来:“皇上终于要临幸我了!”
“咳!”掖庭令皱起老脸轻咳一声:“陈姑娘,注意你的仪态!”
“是……”陈采妍急急收敛,但眼中的兴奋却是难以掩饰。
“快点准备,待会儿我就来带你去皇上寝宫。”掖庭令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王嫱忍无可忍的朝掖庭令追了出去。连体态稍嫌丰腴的陈采妍都蒙皇上临幸了,而她却至今连个画像都还没着落!她气冲冲的拉住掖庭令,打算今儿个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掖庭大人,等等。”
掖庭今回身瞄了王嫱一眼,没啥好脸色的问:“什么事?”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画像?”王嫱没好气的问着。
掖庭今十分不满意王嫱的态度,如果有可能,他会让王嫱再等他个十年八年,只可惜画师们进入宫中也近两年,个个早就归心似箭,如今就差王嫱一人尚未作画,他就算想再拖,也拖延不得了。
“急什么,不就轮到你了吗?”掖庭令悻悻然的掉过头,边走边说:“明天早上去画房报到吧!”
“太好了!”王嫱又叫又跳的跑进房里去,看得掖庭令是大摇其头。
若不是这丫头长得好,凭她这副粗鲁样,根本就不可能被选为采女。但她骨子里的脾性,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就算她能得皇上宠爱,在太后、皇后的压力下,肯定也不会有太高的封赐。
深宫之内的尔虞,又岂是一个光长得漂亮,却没有半点城府的丫头能出得了头的?
这个夜里,王嫱兴奋得没有半点睡意。
明白就要轮到她去绘制画像了,也就代表着她面见皇上、离开又小又挤的掖庭之日不远了,这教她如何能睡得着觉?
想想那虽然也长得不错,但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赵卿儿都能被皇上封为贵人,那么当皇上见到她时不知道会封她为什么呢?
不过她实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找一大堆女人人宫,然后依美丑来分封论赏,是为了美化宫庭,还是为了奖励长得漂亮的女人?
再说,皇上为何总要在夜里才会召见采女,难道他喜欢和人秉烛夜谈吗?
还有,不知道皇上长得什么模样?又会如何宠爱她?是不是像残余对她的好一样……
唉,她又想起残余了……每当烦闷无聊时,她总会思念起残余温暖的怀抱和他对她的疼惜;只要闭上眼,那改变她一生的夜晚就历历出现在眼前。
自小她也可以算得上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过那全是物质上的给予,在心灵上,那儿始终是空空的,只有那一夜……是她心头最感到满足的一个夜。
原本以为变美之后,她就能够得到很多、很多像残余给她的温暖和呵护,哪知道除了过多的赞美之外,仍旧没有人愿意像残余那样宠溺似的抱抱她、哄哄她。
没有人这么做,没有人……只有残余……
什么时候,她才能再次得到那夜被人疼爱的感觉?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像残余对她那么好的人?
皇上什么都有,应该能给她吧?皇上又是长得什么模样呢?是不是也像残余一样……
“妙女姐姐……”
“嗯……做什么呀?”睡得正香的郑妙女让王嫱推扯得咕哝着:“别吵我睡觉嘛……”
“别睡了!”
王嫱哪管得着自己是否扰了郑妙女的清梦,只是一脸好奇的揪着她问着:“你知不知道皇上长得什么样用?”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郑妙女闭着眼含糊回应。
“那……见着皇上要做些什么事啊?”
郑妙女撑起沉重的眼皮瞪了她一眼:“你好烦喔!怎么不等采妍回来再问她?”
掖庭令是什么罗嗦礼节都教,唯独晋见皇上这件事,他只是说——皇上要你怎么着,你们就怎么着,想要获得恩封,就不得有任何的反抗和哭啼。
那么皇上究竟会要她们做些什么事?郑妙女不甚明了,王嫱当然更是不明白。
“可是……万一她像卿儿一样受了封就没再回来过,那我怎么问啊?”
“那么你去问其他被召见过但没受封的采女们啊!”
“她们见到我都没有好脸色,根本就不理我。”
废话!举止粗野、个性刁钻又长得极具威胁性,要不是同居一室,我也懒得理你。郑妙女翻了翻白眼,在心中暗暗想着。
见郑妙女没搭理她,王嫱又低声嘀咕着说:“不知道皇上和残余像不像……”
房门突然呀的一声被推开,打断了王嫱的嘀咕,掖庭令带着两名太监,撑扶着步履蹒跚、抽抽噎噎的陈采妍走了进来。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掖庭令把话丢下便带着太监们又走了出去,留下陈采妍跌坐在地上啼哭着。
王嫱和郑妙女搀扶着陈采妍来到床边坐下,满肚子又是忧心又是疑惑。
陈采妍的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还有几处都破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漂漂亮亮、兴高采烈的去面见皇上,却这副狼狈又哭哭啼啼的模样让人给搀着才能回来?还有,掖庭令不是说过,见皇上是不准啼哭的吗?
“采妍姐姐,你不是去见皇上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好可怕……好……可怕……”陈采妍浑身打颤、泣不成声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可怕?采妍姐姐,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王嫱不解的问。
“皇上他……他……”
素来不憧人事的陈采妍在毫无心理准备下去接受皇上的临幸,自然只觉得恐惧不已,更何况皇上对她的所做所为,全是不能容于礼教之内的羞惭之事,这要教她如何说得出口?除了哭,陈采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采妍,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告诉我们啊!”
“是皇上……皇上……他……”陈采妍激动得话说不完全,索性拉开自己的衣领、挽起她的衣袖给她们看。
“啊!”见到除采妍露出衣外的肌肤,王嫱和郑妙女同时吃惊的叫出声。
“皇上打你!”
王嫱惊骇地看着陈采妍印有像齿痕般的印子及处处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她根本不敢想像陈采妍去见皇上时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难不成是因为皇上教她做些什么事而她不会做,所以才被皇上毒打为惩罚?若真因为如此而被打成这样,那皇上的惩罚也太过于严厉了吧?相形之下,那素被王嫱认定为严厉分子的掖庭令简直是温和得不像话了。
想到此,王嫱不禁冷汗直流,急急想面见皇上的意念也急速的冷却了下来。
不管什么事,样样做得都比她好的陈采妍,见了皇上还是因做不好而被毒打一顿,那么什么都懒得学、懒得做的她,见了皇上不被打死才怪!
“采妍姐姐……很痛喔?”王嫱小心翼翼的问着。
“何止是痛?简直是痛得我死去活来!”陈采妍抽抽噎噎的又说:“掖庭大人还说……只要被皇上临幸,就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呜……真的好可怕……我再也不要被皇上临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