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韩色胚公子看得起小女子,公子溢美了。只是……你这话不嫌……」
朝霞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同时眼色一使,这是莲苑人才懂的默契。两名护院一见,明了朝霞的意思,马上出手攻击。韩定远摔不及防,便被点住穴,行动受制,顿成阶下囚,被朝霞的诱鱼网给套得牢牢的。
「呵呵,您不嫌称赞得太早吗?」朝霞掩袖娇笑,眉色得意飞扬。
「颜朝霞,你……你使小人招数耍诈!」韩定远横眉竖眼,咬牙切齿。
「有道是女子难养,小人难防,小女子我两者兼具,深感荣幸,多谢公子的抬爱了。」朝霞火上加油,欠身一福,回敬韩定远一个挑衅的笑容。
「请问姑娘,这名登徒子要如何处置?」护院问道。
「嗯,我看……先把他给我丢到太湖里泡泡水,凉快凉快,等他『降火』之后再把他捞上来,赏他个五花大绑,带到正厅去。我要请净荷姐跟姑爷来,当面讨回我应得的公道!」
「姑娘……这……这天候渐寒,都是仲秋的天了,太湖水很冷的。再说,这人是姑爷的至交好友,算来也是莲苑的贵客,姑娘这么决定,好吗?」
「莲苑现在是我当家,我说丢就丢!不必考虑,无须犹豫,尽管把人给我丢下去!有事,我颜朝霞一肩扛下!」
「是。」护院领令,一人一边,押着韩定远往湖岸边「行刑」去。
「颜朝霞,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会加倍回报你的!」身后传来韩定远忿怒的暴吼声,对朝霞抛下复仇的宣言。
「朝霞姐,你……你这么做……不怕得罪姑爷吗?」
「对啊,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得看主人哪!」
少女们个个面露担忧,纷纷出言询问。
「呵,那也得看这条狗是好狗,还是恶狗呀!」朝霞嘴角微扬,神情欣然,一点也不以为意。
「呃……」这话回得狠,却是再正确不过了。少女们面面相觎,相视苦笑,耳畔听得一阵扑通伴随狂怒的吼叫声落入太湖里,四周瞬间又恢复宁静。
唉,惹毛了恩怨分明、不论恩仇必定十倍偿还的舞娉朝霞,韩公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好啦,还看啥看?登徒子落水,没什么好瞧的。大好日子遇上这种疯子,更是扫兴又倒霉!走吧,咱们回桂泠居去,把这一身汗水跟晦气洗掉。」
出了一口气,朝霞神清气爽,虽然这个姓韩的是姑爷孟朔堂的好友,但她心中可是一点歉疚也无。
哼,初见面就轻薄她,下流!色胚一个!她没打得他这辈子绝子绝孙,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在莲苑三年,她看得多了,男人只图美色,不识更心,没一个好东西!
不让他吃点排头、受点教训,哪会学乖?
莲苑,正厅。
没想到净荷归宁,欢欢喜喜的盛宴,到最后会闹出贵客轻薄金钗的丑事。
见受害人朝霞声泪俱下满腹委屈地控诉贵客的罪行,朝霞的泪揪得莲苑众人的心都跟着疼了。
而那名想畏罪遁逃的贵客,老天有眼,让他当场遭受报应,不小心失足跌落太湖,此刻正倒在床上昏迷,不克到场接受盘问。气忿的众人直骂是韩定远好狗运。
「所以……净荷姐、姑爷,请你们两位千万要为朝霞讨个公道啊!」说罢,才止住的泪彷佛又要落下,朝霞提起衣袖,遮住秀颜,屋内所有人只听得一阵柔弱无助让人心疼又怜惜的啜泣。
可没人瞧得见,其实衣袖遮掩之下的娇颜横过一抹陷害人成功的得意笑容,清清浅浅,短短一瞬就给消失了。
哼,韩定远,大色胚,敢犯上她,「贵客」?哈,她就让他变成过街老鼠!
两名护院眼三名伴舞少女全向着她,跟她一起扭曲事实,为的就是要给韩定远一个结结实实的惩罚。
「朔哥,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谓正直明理、值得信赖,可以交付性命的好友?」苏净荷发难,对夫君提出质疑。高扬的嗓音,摆明就是她管定了这档事,非替情谊深厚的好姐妹讨个公道不可。
「呃……净荷……这……」孟朔堂无言以对,虽然心里明知好友轻狂归轻狂,绝不会做出这种下流的事,但事实摆在眼前,人证及物证俱在,他想替好友说话澄清也没用。
唉唉唉,总不能把好友已经三年不举的事情给说出来吧?这可是攸关男子汉大丈夫面子兼威风的大事啊。
「没话说了吧?等大夫诊治完,韩公子醒过来,我看他怎么解释?女子最重名节,我莲苑上下里外可都是清白的好姑娘,岂容他如此轻薄放肆?」
苏净荷愤愤不平,素手搭上朝霞的肩头,轻抚安慰着。韩定远今日的轻浮之举惹怒了她,平日总称呼他一声「韩大哥」的,如今在气头上,连声大哥也给免了。
孟朔堂眉头、心头全打结乱成一团,一边是娇妻,另一边是至交,这……这他该站在哪一边?他该如何是好啊?
就在孟朔堂左右为难,两面不是人之际,莲苑的仆人领了看完诊的大夫到前厅来告辞。大夫简单说明了韩定远的状况,掉入太湖只是吃了点水,暂时昏迷,他身体的底子好,人已清醒,稍后服两帖法寒的药方之后就不碍事了。
大夫任务完了,开了方、收了钱,让仆人送出去。大夫前脚才走,后脚大厅就闹哄哄,群情激愤鼓噪,要拖韩定远到厅里「接受审判」。
「朔哥,这场面……所谓众怒难犯,不过看在韩公子是你的『生死至交』的份上,这个面子就做给你。劳烦朔哥大驾,走一趟客居,请韩公子到正厅来,把事情说个明白,慎重对朝霞还有莲苑所有人道个歉,那么,这件事情我保证就到此结束,不然……呵,后头有得瞧的了。」
娇妻眸底精光闪烁,明快果决地对此事断了处置,看得孟朔堂头皮一阵发麻。唉唉唉,莫怪他的爱妻当年能为莲苑在江南撑下一片天!
「是,为夫谨遵娘子之命,我这就去。」孟朔堂面露苦笑,快步走出正厅,往客居办「正事」去。
「好了,朝霞,还有你们几个,我夫君人已经走远了,现在里外只剩咱们自已人,你们戏也别再演了,刚刚没吐实的话,全给我老实招来。」
虽然没了招牌胎记,莲苑主子可不是当假的。掌理莲苑四年,哪个人有哪点心眼,苏净荷只消眼儿一绕,就看个明明白白了。
苏净荷话一说完,朝霞、三名少女跟两名护院莫不咋舌。
「净荷姐,你……」朝霞忍不住笑了,随后乖乖招出一切:「好姐姐,啥事都瞒不过你。韩定远那个色胚呵,是我差人丢他下太湖泡水的,因为他啊……」
听完新主子朝霞所言,在场众人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觎,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有苏净荷拍手叫好。
「做得好!没想到韩公子会是这种人!这么轻浮,见到漂亮姑娘就动手动脚,还撒谎说认识人家,该罚。朝霞,你放心,这事儿有我给你挺着。」
「净荷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就算你嫁了,你还是莲苑永远的主子。」
轻适悠然的欢声笑语在室内回荡着,一时间,莲苑仿佛又回到当初苏净荷尚在的欢愉时光。
第二章
晦涩的过往,心碎。
眼神空洞,、心早已寸寸碎裂成灰,随风飘散。面对宽广无边际的江水,她的脚步不停,一步步,毫不迟疑地往河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