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男人,一个爱你的男人,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段天愁觉得自己何其无辜,得背负他人的过错。
眼神闪烁的元紫袖抿著下唇,「我们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不好?这样我很难做人。」
「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等著当新娘子就好。」他轻拥著地安慰道。
「我想等表小姐来之后再提吧,很多事不一定尽如人意。」一时之间,她也乱了思绪。
段天愁想了一下,虽然与表妹的亲事他并不知情,但是碍於亡母遗命,又是亲姨娘之故,他都得有个交代,才不致伤了两家情谊。
而且婚约尚未解除,对紫袖而言是一种无形压力,若让她背负著令人不齿的道德舆论,她断然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求亲。
为今之计只有等候表妹到来,然后找个适当时机,委婉地拒绝这门亲事,了结这层顾忌。
他决定地说:「好吧!等我和表妹谈清楚,解除这门婚事后,咱们再来筹备婚礼。」
「筹备婚礼?!」人家还不一定肯解除婚约,他倒是想得挺远的。元紫袖可不以为然。
段天愁宠溺地捏揉她的鼻头,「要是不早点把你娶进门,我怕你会长翅膀遁逃。」
她嘟著嘴说:「我又不是鸟儿会飞!」什么嘛!顶多逃婚而已。
只是天下之大,又该逃往何处?她清楚地知道,心之所至,家也。她的一颗心早已遗落在叠影山庄,心系於眼前伟岸深情的男子,她就算逃得再远也逃不出自己的心牢。
「你虽不是飞鸟,却比飞鸟更难捉,害我整日担忧会失去你。」段天愁轻吻她额顶淡香的细发。
他真的害怕,因为她的能力不逊男子,甚至胜於男子,不论身处何地都如水中游鱼,自得怡然。她是不受限制的风,是狂炽的火,当一切烧尽后,是否会随风而去,不再眷恋人间尘俗,所以他恐惧。
※※※
烦、烦、烦!
段天喜托著腮,双眼无神地盯著湛蓝的天空,脑袋瓜里难得有烦心的事。
近日庄里气氛低迷到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感受到一丝不平凡的味道,好像一夕之间全变了色。
先是老凝著一张臭脸的大哥,突然不时地发出傻笑,一天到晚巴著紫袖不放,只要一刻没见著她人,庄里立刻风云变色,直到她出现后方能平静。
还有紫袖,老是无精打彩地垂著头,自己就在她眼前招著手,她都能像游魂似地视而不见走开。再加上好几日没听见她的怒吼声,人生好像失去了乐趣,教人怪不舒服的。
少梅姊姊也老是一脸落寞地看著绣布发呆,和自己讲不到两句话就见她闪了神,魂都不知飞到九霄外的哪一殿。
唉!害从来不叹气的她,也开始哀声载道。惟一不变的是少予哥哥的殷勤,以及二哥谈笑风生的快乐园容。
「小喜子,你在叹什么气?」不解她叹气的曲少予趋近探问,顺手送上清茶一杯。
浅啜了一口,微掀眸上动人的羽扇,「好烦哦!少予哥哥。」
「烦?!」他惊讶地挑挑眉,这不像她会说出口的话。「你在烦什么?」
段天喜无奈地垮下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才烦呀!」她就是烦嘛!
嗄?!这是什么论调,连烦什么都没个名目也烦得黛眉都连成一线,真像她的个性。曲少予在心里头叹息。
叠影山庄似乎有股不明之气,令每个人叹气连连,想稍微开心一下都很难。
「不知道烦什么就别烦了,你是小喜子,应该欢欢喜喜,无忧地开怀展颜才是。」
曲少予心想,天喜,天天欢喜;天乐,天天快乐,但是大哥天愁,不就天天忧愁?
难怪大哥在回到山庄之前,从没见他真心地笑过一场,眉间老是锁著千层愁,活像肩上有千担盐万担醋是酸得令人皱眉,咸得教人喊渴。
「人家也想不烦呀,可是……唉!就是烦。」段天喜换个手托腮,再要了一杯茶。
他试探地问:「你想大哥会不会娶紫袖?」想到少梅近日老是郁郁寡欢,为的就是他们日趋浓密的情感。
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哥正迷恋……不,应读说爱上元紫袖,情绪也随著她时晴时阴,标准的爱情傻子,如同他现在一样,爱上个不识情的单纯女孩,看来这条情路,他还有待努力。
「娶紫袖?!」段天喜大大的浅眸写著疑惑。「大哥为什么要娶紫袖?」紫袖是她的丫鬟耶!
啊!他不由得抱头哀号,他怎么会问她如此深奥的问题,她连自己情感定向都不了解,哪会察觉静湖下的波涛汹涌?曲少予承认自己是笨蛋一族。
他没好气地说:「你就当我没说过。」
「不成、不成。」段天喜被挑起兴味来了。「你快告诉我,大哥和紫袖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没……没有,他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看清楚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今天应验在他身上。
「怎么没事,你刚不是说大哥要娶紫袖,他们都没告诉我。」她不禁埋怨他们好小气、好小气哦!
曲少予瞧她一张小嘴噘得高高的,煞是逗人,「我的意思是他们很搭。」一出口,他又后悔了。
搭?她眨眨眼,「什么叫搭?」
果然如他所料,她的理解力不高。他解释道:「就是很适合的一对。」
「一对?!大哥和紫袖是什么很适合的一对?」段天喜心想,难道是指很会吼人的一对吗?
「噢——」他挫败地一叹,不得不抚额呻吟,她真不是普通的「无邪」。
「你怎么了?」她好奇地问,心想难道她说错话了吗?
他摇摇手道:「没事没事,头有点痛而已。」再扯下去,假痛也变成真痛。
「头痛?」她一脸恍悟地取出趋风散。「这个给你擦擦。」
接过手,曲少予狐疑地嗅嗅,一股淡淡呛鼻的薄荷味直扑入脑,顿时感到清醒凉爽,遍体舒畅。
「这是谁给你的?」真有效,一嗅醒脑。他忍不住问。
「紫袖呀!」
她解释著,这是因为紫袖说她老是蹦蹦跳跳,很容易中暑,所以命令她一定要随身携带,一有不对劲,立即放在鼻翼下吸几口就没事了,而她一向很听紫袖的话。
有远见的紫袖。曲少予佩服地点头说:「她很照顾你,是个忠诚的……嗯!丫鬟。」他迟疑了一下。
段天喜大力地点头,「对呀!紫袖最疼我了,只是有时候她好凶哦!」
凶?!是有点啦!他同意地想,但他还无幸承受她的怒火,不过幸好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像她外表与人的感觉,只是语气中令人生畏的霸气,教人招架不了。
「想不想出去玩?」曲少予看她闷了好一阵子,怪可怜的。
「想。」她大声应道。光彩在眼底泛开,玉颊满是桃红,但只一瞬间又失去了光彩。「紫袖不准我出庄。」
他不忍她失望地说道:「没关系,我们只出去一会儿,她不会知道。」
为博佳人一笑,他甘冒「大不违」的罪名,背水一战……咦!他又不是打仗,应该说是背著老虎开溜。
「紫袖真的不会知道?」段天喜有些怀疑。
「真的。」他保证地敛敛色。「除非你去告诉她。」但他相信她若能藏住心事就不是段天喜。
她也保证道:「我才不会告诉她。」她又不是笨蛋。
「除非你们让我跟,否则紫袖会在大门恭迎你们。」一个戏谑的低沉嗓音从廊上传来。
「天乐。」
「二哥。」
段天乐早在一旁偷听到他们的对话。